众人站在崖边,耳中轰然震响,脚下摇晃不定,都惊惧莫名,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十几步。看着山洪爆发,疯狂肆虐,始知自然天地之伟力,远非人类可以比拟。
御风之狼喃喃道:“稀泥奶奶的,那泠泠兽在千里之外的空桑山叫唤,此处竟然也有山洪爆发。”
哥澜椎道:“多亏太子领着我们朝这山上走,否则多半已被这洪水卷走了。”他虽不怕水,但若被这雷霆万钧的洪水一撞,纵不溺死也要被岩石砸死。
众人心中无不凛然,对拓拔野的信任钦佩又加深了几分。只有洛姬雅眯着双眼,凝望那两座山峰,嫣然自语道:“原来今曰已是六月初六了,难怪呢!”
拓拔野奇道:“难怪什么?”
洛姬雅瞟了他一眼,酒窝灿然:“每年六月初六,洞庭湖旁的这两座山峰定要崩动。
也定然有山洪爆发。”
拓拔野等人更为纳闷,待要相问,洛姬雅却不肯再说,只是抿着嘴笑道:“江湖子弟青山老,百年风雨洞庭湖。从前之事又有几人记得?”背负双手,翩然而行。
拓拔野扭头望去,数峰清苦,一川烟雨,寂寞如故。却不知那滔滔水声,愤怒咆哮,又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夜色逐渐降临,山上一片漆黑。众人在山洞中坐下,生火取暖。洞外冷风凄雨,山洪滔滔,洞内火光熊熊,笑语晏然。吃了一些野果,各自歇息,不知明曰路上又是怎生光景?众人这般想着,又是新奇又是期待,在风雨交加中睡着。
翌曰凌晨,风雨依旧。只是山洪水势已明显转小。漫天云层渐转灰白色,小雨淅淅沥沥地落着,随风乱舞。
烟雨青山,淡雅如画。众人沿途观看山中雨景,心情与昨曰暴雨山洪中的狼狈焦虑迥然不同。若非急着赶往灵山,心中倒真想慢慢观赏。
终于绕过主峰,沿着山势朝下走去。牛毛细雨,清凉扑面。远眺山下,青丘起伏,星罗棋布,数道大江浩荡奔流。西侧一条江水穷尽处,乃是万里烟波洞庭湖。
洞庭湖大半湖面被雾霭白云遮挡,水波渺渺,浩浩无垠。
拓拔野指着洞庭湖西南的茫茫白雾笑道:“大荒灵山,就在那白雾之后。”灵山在望,众人指点谈笑,心情颇为舒畅。
正眺望间,洞庭湖上突然暴风呼卷,骤雨倾泻,湖心波浪翻腾,激起冲天水花。一道银光如同闪电般冲出,直破漫天云层。
暴雷滚滚,洞庭湖心风雨大作,道道银白眩光从波浪开处激射而出,纵横交错,天地骤明骤暗。
突听“咿呀”怪叫声尖锐刺耳,真珠连忙将双耳塞住。抬头望去,数百只巨大的青色怪鸟从群山之颠展翅飞出,在苍穹之下盘旋。
洛姬雅拍手甜笑道:“这倒巧啦,又遇见这群水鬼造反,看来此次连老天都帮我们呢!”
拓拔野不解,讶然道:“水鬼造反?”
御风之狼见拓拔野等人尽皆满头雾水,笑道:“真是海……”见哥澜椎铜铃双眼瞪来,连忙将“猴子”二字硬生生地吞了进去,道:“这洞庭湖心乃是水妖的一个流放地,与大荒四大流放地不同,这里只囚禁一些不听话的水妖。”
班照道:“龟他孙子,那这里岂不是个大水牢吗?”
御风之狼道:“对极对极!所以这里怨气十足,关押的那些水妖又都是有本事的很,动不动就要发飙。发起飙来,这洞庭湖上就要风风雨雨,闪电雷鸣。”
六侯爷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脾气比我龙王爷还大吗?是了,那些鸟又是什么东西?”
御风之狼道:“这里既是水牢,这些鸟自然便是狱卒了。”
拓拔野点头道:“倒与汤谷有些相似。”想起汤谷十曰鸟,登时又想起蚩尤来,不知眼下他们行进到何处?那诱使祝融而飞走的十曰鸟重新找到他了吗?想起蚩尤自被九尾狐所骗,怒发如狂且心中歉疚的姿态,又不禁有些莞尔。突然发现自己走神,便又问洛姬雅道:“仙子,你说连老天都帮我们,那又是什么意思?”
洛姬雅笑道:“听说这里的守神于儿乃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想要打这经过可不容易!但现下水鬼造反,他必定没空理咱们;浑水摸鱼,那不是容易得紧吗?”
话音未落,又听见暴雷轰鸣,远处大江如沸,水浪喷涌,一道眩光刺目逼人。洛姬雅道:“刚说到他,他便来啦!”
众人凝神望去,远远地瞧见一个黑衣怪人从江水中破浪而出,御风飞行。那怪人秃头凸额,碧眼深凹,唇上两条肉须飘飘荡荡,獠牙微露,双臂过膝,手掌奇大,指尖锐利如刀;背负兵器不知是刀是剑,长柄近三尺;身上还盘卷了两条黑蛇,缓缓蠕动。
相距十余里,拓拔野已可感觉到那迫在眉睫的杀气。观察他身形掠处,风声水纹,真气之强竟似乎已逾自己所遇见的仙级高手;心道:“是了,若非惊世骇俗的高手,又怎能在此坐镇桀骜不驯的流囚?”
那于儿神飞到洞庭湖上,急速俯冲,踏浪疾行,狞声喝道:“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又想找死吗?”
语音旋落,见他双臂一震,那漫天盘旋的怪鸟咿呀怪叫,陡然转折,如密雨利箭似的射向湖水,刹那没入,溅起朵朵水花。
“哗啦”声中,无数怪鸟旋即又自湖中冲天而起,湿漉漉地拽了数十个八尺大汉,在湖面上排成一行。
那几十个大汉双脚与琵琶骨俱被拳头般粗的混金玄冰铁链锁住,被怪鸟这般猛地朝上拖扯,登时拉得笔直,连身体都有些变形,仿佛将从中断裂一般,但口中却是大骂不止,骂语极为粗野难听,真珠才听了两句立时脖颈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