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相识到相恋——如果那叫做相恋的话,他们之间所有的对话都是他主导着,他居高临下着。他想过有一天他们也许会相逢一笑泯恩仇一般擦肩而过——他同生命中太多的女人都是如此,也许他们还能一起吃个饭喝杯咖啡,聊聊当年的往事。
但是,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快得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陆茵也并没有预料到自己能如此淡定。
这个男人,是她第一次深爱的人,第一个以为可以托付可以结婚的人,她曾经以为她可以为他努力,追上他的脚步,跟他肩并着肩走在人生的大道之上,一起看风起云涌,闲庭落花。
那些为他所做的改变已经成为了她的一部分,虽然他早已经走出了她的生命。她原以为,梁傲伦这个人,这一生必将是她的伤疤,就算痊愈了多久都会再见时隐隐作痛。
难忘,而不敢忘。
可是,此刻她发觉,并不是那么回事。说忘不掉一个人,是小说里骗人的,正是因为稀少所以值得歌颂。
伤疤是会疼痛,可是再深的伤疤,若不能杀死一个人,就必将痊愈脱落,最多留一道浅浅的痕,不疼不痒,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但不再影响生活的任何一件事。
她现在就是这般平静地面对他,跟TAB中国的任何一个旧同事没有两样。
“上次你和芭比脱险后怎么样?去了澳洲吗?”
“嗯,澳洲政府安排专机接我们,你呢?”
喧闹的街,路过的红男绿女,都仿佛是长镜头下的虚化的背景,衬着一部久别重逢的电影,平淡的对白。
“我也还好,后来送我们到了开罗,然后中国政府有接我们。”
“当时……我本来是想带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个,毕竟,已经过去了。拖泥带水,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没关系啦,芭比和你在一起,你带她走是应该的,不过还是谢谢你。”陆茵笑着打断他,“况且后来我也挺好的。”
这句话她是发自内心的,若她当时真的跟他走了,邵翌文去了不就找不到她了吗?
这个话题就此中止,说不下去了。陆茵没有问他和芭比的情况,也许芭比也只是一个过客,也许芭比是真命天女,但是不管是什么,她也不过是一个过客,不会也不该去问梁傲伦的过去未来。
梁傲伦一时没有说话。
陆茵等了大约半分钟,便笑笑道:“不巧今天还有些事要做,不然请你喝个咖啡……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梁傲伦像缓过神来一般,见蜜雪儿已经走了,上前几步走到了陆茵跟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有事。”
陆茵偏头一笑,里面有说不清的明朗与无奈,“你还真是直接。”她不过说个客气话。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邀请他上去坐,或者去附近的咖啡厅,只道:“什么事?”
梁傲伦深深地看着她道:“你参加了金融风云人物的评选?”
陆茵猛地扭头盯着他的眼睛,半晌才道:“是的,然后呢?”他知道她参选这是很容易的事,只要上网就会知道,可是他特特地提出来,是什么意思?
梁傲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话锋一转道:“你要进入最后的总决选,必须先从香港地区出线。而香港地区的赛事赞助商是嘉世集团,TAB的第一大客户。”
“所以?”
“你想加入嘉世吗?”
陆茵心中一颤,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两个人跟她提到相同的一件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傲伦又接着道:“你不想。”
陆茵点点头道:“是的,不过这和你要跟我说的事有关系吗?”
“有。你可以不必离开TAB,但是仍然取得嘉世的支持。你可以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