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发现一夜之间,村周便出现数道雪沟,自然又是一片轰动,高兴之余又开始猜测到底是什么人弄的。
因为上次清雪的事,已经确定不是罗宝一回来,如果说是某位神仙之,也不可能没事只盯着莲花村,今天做点这事,明天做点那事。所以估计这人多半是住在莲花村里的。
猜来猜去,村民们便把目标锁定在慕韶清和鲁长栓两人身上,慕韶清的变化自然不必说,哑巴突然变得会说话,本来就已经够稀奇,然后还多了一身功夫,甚至连曲香音的“仙法”攻击都不在乎了,如果说她没得奇遇、有神奇的本领谁都不相信。
而鲁长栓也和她一样,甚至鲁长栓更显得无所顾忌,突然由坏变好、和鲁有金夫妻疏远,甚至最后被赶出鲁家,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这些也就罢了,更让人奇怪的是,他一个人在山中雪洞里住着,没有取暖的东西、没有饭吃,竟然硬生生活了下来,虽然有人看到他那里有一小袋米,可是仅仅是米而已,难道嚼点生米,也够一个在严寒中活下来么?
不过这些人猜是猜,却没来打扰慕韶清和鲁长栓,生怕这两人真是,被大家惹急了,以后再出事不管了。
道观里的覃五落和曲香音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两人也没打算追究,发生的又不是什么坏事,村民们不来打扰,这两人便安心修炼,期待沂岚仙宗开山门的日子早点到来。
慕韶清“挖”雪沟的时候便发现,现在的雪比从前软了很多,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到鲁长栓那里去了,他住的雪洞不知道现在什么样子,会不会化塌了,那家伙一连好多天不吃东西,渴极了吃点雪,饿极了吞点生米,看起来身体十分虚弱,简直想虐死自己的节奏,如果再被埋进雪里,估计肯定活不成了。
于是她第二天早上,她让苗氏多做了点饭,和父母一起吃完后,带了剩下的出门,又来到村西看望鲁长栓。
来到雪洞前的时候,见果然不出她所料,雪洞的洞口已经塌了一块儿,只是算太严重,还没到能把鲁长栓也埋起来的地步。
慕韶清踏着残雪进到雪洞里,见鲁长栓还在那里坐着,脸色比从前更差了,都已经消瘦到不行,枯坐在那里,完全看不出从前的样子,虽然明知道他毅力超强,是在苦修,而慕韶清又天生的铁石心肠,可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同情,站在他面前看了半天,摇头说道:“你这又是何苦,不怕弄死自己?”
鲁长栓抬了抬眼皮,沙哑着声音说道:“生死皆在一念,一念在,死也是生。”
慕韶清头疼,叹气道:“唉,我跟你说话,像是隔了层纱,听得似懂非懂,你跟我说话,又像是在对牛弹琴,说多少我也理不通,算了,还是不说了,来,我带了馒头和米粥,还有我娘炖的扁角干,如果你不想只活成你的‘念’,便吃点吧。”
说完坐到鲁长栓对面,把带来的东西摆在鲁长栓眼前,一一打开。
鲁长栓坐在那里看了看,终于还是伸手,慢慢拿起粥碗,放到嘴边喝起来。
慕韶清吐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你还能吃啊,我还以你真要一直绝食下去呢。”
鲁长栓停了喝粥的动作,目光盯着碗中的粥,慢慢说道:“其实,又何必一定要吃呢,吃东西便是人生负累的一种,世人都觉得,吃东西是活下去必不可少的,所以吃得理所当然,却不知道,吃东西也是人生一苦,只是被感知到的味觉所欺骗,觉得是一种享受,却未曾想过,如果放弃了它是多大的解脱!”
慕韶清本能地反驳:“可你也还是在吃,既便你不重味觉享受,也知道不吃它必定会死。”
“我此时,为的仅仅是具肉躯不死,但却不会被它束缚。”
说完又慢慢地喝他粥,虽然好些天没吃到东西,吃起来也没有多迫不及待。
可是听他说完这几句话,慕韶清却怔了,坐在鲁长栓对面恍惚地想着,他说得确实有道理,世人都觉得,吃东西必不可少,吃既是维持生命,也是一种享受,可若是不吃呢?放弃它,便可以换得许多自由,真如同,抛弃了巨大的一个枷锁,所以,如果想成为一个自由的生命,这东西似乎真是多余的!
“多余的,多余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看向面前饭菜的目光也在变化,从前理所当然地觉得,食物必然是吃的,可是现在看陌生起,似乎这东西与山石树木都是一样的,与自己没有系。
对面的鲁长栓见她发呆,也不打扰她,仍旧在慢慢喝粥,只喝了大半碗便放下,没有一丝留恋,对于馒头和炖菜干,看也没多看一眼,又闭眼静坐起来。
慕韶清坐在那里发着呆,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可是回过神之后,她却突然生出一种感觉,自己的胸口那里,莫名“裂”出一个“洞”,类似枣核形的一个洞,在胸口正中,大概一拳大小,“洞”中还有一种力量,一撞一撞的往出冲,好像想冲破“洞”口,从身体里钻出来的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明明是有的,可是慕韶清却又知道,自己的胸前根本没裂这个洞,这只是一种感觉,而不是错觉,是真实存在的,既不是自己的心跳,也不是臆想。
她完全不能理解这种感觉,也没觉得应该把这种感觉跟谁说,只是默默地起身,连招呼也没和鲁长栓打一个,转身便出了雪洞向家中走。
可是在走向家中的路上,她却在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和刚刚那个念头有关?因为自己觉得不吃东西是对的才会这样?可是不吃东西明明是错的,除非……像罗宝一那样,被做成塑像好几年,不吃不喝都没死。但罗宝一是道士,是有灵根的道士,他修炼多年,当然有这个本事,而自己却是个普通人,自己怎么可能做到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