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萧瑟如离人泪,顺着屋檐的瓦当滑下,滴滴答答敲打着地面。
易楚拿着针线对着窗外发呆,好半天没有落下一针。
虽然下了雨,她仍是一早起来跑到正阳门去等着。
特地穿了大红袄子和大红罗裙……是她之前绣好的嫁衣,准备成亲那天要穿的。
成亲时,他赶不回来,她想让他看看自己穿嫁衣的样子。
到了正阳门,她不敢在门口等,就站在街旁,远远地看着。好在路上行人不多,她又是一身亮目的红衣,即便站在旁边,也是格外显眼。
细雨朦朦中,一队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策马而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银色面具遮住他半边脸,却掩不住他俾睨天下的气势,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威风得像是天神下凡——这是她的男人。
笑容自心底油然而生,像夏夜盛开的玉簪花,静静地绽放在她的唇角。
是自豪的骄傲的微笑。
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么艳丽的颜色。
隔着老远,辛大人就看到盛装的易楚站在路旁,及至稍近,看清了红衣上细密缠绕的并蒂莲。
心骤然缩成一团。
这个傻瓜,竟然特特地穿了嫁衣来给他瞧。
雨水透过面具的缝隙打湿了他的双眼,他的心便如这雨,湿漉漉地沉重。
他岂会不知她的意思,她说她是他的妻。
只是他的妻!
目光忍不住与她的纠缠,再也不舍得离开。
易楚含着笑,贪婪地注视着他,就好像要把他此刻的样子深深地镌刻在心底。
她瞧见他银色面具上的水珠,跟他凝视着她的眸光一样,闪闪发亮。
她瞧见他刚硬的唇角微微翘起,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他对她比着口型说“等我。”
她当然会等他。
他答应补给她一个洞房花烛,要夫妻对拜,要撒帐,要喝合卺酒,然后……
她的脸定是红了,因为她看到他的目光骤然变得灼热,就像前天夜里,他替她褪下衣衫,打开她的身体时的眸光毫无二致。
马匹成排地从她面前经过,她清楚地分辩出属于他的白马的马蹄声,因为独独这一个是合着她的心跳,堪堪地踏在她的心坎上。
直到人群远去再也看不到身影,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进了马车。
看着窗外的屋舍绿树,心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才分开就已经开始想念。
易楚怅惘地叹口气,放下针线去西厢房找卫氏,想问问她冬天的袄子是喜欢秋香色的还是鹦哥绿的。
卫氏正在书房跟易郎中讨论易楚的嫁妆。
昨天,辛大人来吃饭前,把自己准备的嫁妆等物都列成单子交给了卫氏。
普通的尺八纸一分为二,写了满满十二张。
除去白米斜街宅子里要添置的家具摆设外,又加了一些瓷器玉器,古玩字画,还有大兴的五百亩地,三千两的压箱银子,最后一页却是把他们成亲要住的宅子也写在上面。
卫氏大吃一惊,忙过来告诉易郎中,“本来觉得单是前头那些家具差不多就上千两银子,已经不少了,后头又加了这些,恐怕太多了……就是官家的小姐也没这么多嫁妆,摆出去太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