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瑛除了知道常又可擅长诊治天花疫病外,其他方面的医术能力,贾瑛并不算太了解。不过在看过常榛苓的医术之后,贾瑛就明白,自己这次是捡到宝了。
没看到那些个,平日里连一营主将都要给三分面子的随军大夫,此刻都一个个的乖乖跟在常榛苓身后吗?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故事贾瑛不清楚,不过贾瑛却知道,想要这些随军大夫低头,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如今,这些彼此间谁都不服气对方的随军大夫,却心甘情愿的听从常榛苓的安排。
常榛苓的年纪放到现在已经算是老姑娘了,不过相较于从医的生涯来说,也不过是刚刚起步罢了,若非有名师教导,决然不会有这般高超的医术。
“今日又有七百多人出现发热盗汗干咳的症状,我看他们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所以只是将他们单独安置了起来,并未送入城中。还有三百多人出了红疹,已经送到城内家祖那里去了。”常榛苓依旧是宽大的斗篷加身,将浑身上下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透着清脆的嗓音回道。
“姑娘辛苦!”贾瑛退步长身一礼。
说罢,又向着几名随军大夫行了一礼道:“几位先生劳苦!”
几名随军大夫急忙回礼,连道不敢。
常榛苓则是微微福身回道:“济困救死,本就是医者本分,大人不必如此大礼。反倒是大人连日与将士同甘共济,我观大人面色憔悴,是缺乏休憩的缘故。民女明白大人是记挂军中将士,可凡事都需张弛有度,若是累倒了大人,恐于大局无益。”
贾瑛不了解常榛苓,可这些日子下来,常榛苓反倒是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将军心有钦佩。她虽祖父游历山川多年,也见过不少当官的,带兵的。说是为一方父母,可却是干着鱼肉百姓的营生;都道是领军要与将士同甘共苦,上下同心,可那克扣粮饷,压榨士卒的人同样也不少见。
反倒是贾瑛,为了自己麾下的士兵,居然不顾危险,坚决留了下来。她能感受得到,贾瑛心中是真正的关心这些将士。
有些事情,从这些底层的士兵口中就能看处端倪。常榛苓为士卒施诊,自然少不了同这些大头兵聊上几句的,从他们的口中,只听到了对贾瑛的敬佩和信任。
这是一支真正上下同心的大军,也难怪面对凶恶的匈奴人,能连战连捷。
“多谢过娘关心,贾某是习武带兵之人,身体自然比常人要强壮一些,行军打仗,就是几日几夜不眠不休也是常有的事情,贾某倒是习惯了。再者,疫病的危机一日不消,贾某便是想休息,也没那个心思啊。”贾瑛苦笑一声说道。
他累吗?
几日几夜没有好好休息,当然会累。可若真让他了无心事的大睡一场,也是不可能的。
并非贾瑛矫情,是他夜间入面之后,常常会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
梦到的,都是一觉醒来,摆在眼前的是一座座没有半分人气的军营,营地之中,到处都是士兵的尸体,一个个面目狰狞,死不瞑目。
这还让他怎么睡觉?
常榛苓隐隐显露在外的眉间微微一皱,目光看了贾瑛良久,方才开口道:“大人可是夜间难眠?”
贾瑛神色一滞,还是点头说道:“不错,姑娘能看得出来?”
“心绪杂乱,面色灰暗,气虚神亏,是忧虑所致。”常榛苓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道:“这样下去可不好,我为大人开几剂安神静心的方子,回头给大人送去,大人试着服用一段时间,或许有用。”
“如此有劳姑娘。”贾瑛再行拜谢道。
与常榛苓几人分别之后,贾瑛巡视完十个营地之后,复才回到自己的大帐之中。
喜儿端来了两万羊骨汤,贾瑛取过其中一碗,将另一碗向喜儿推了过去:“一人一碗,不许推辞!”
许是真的累了,心神俱疲的贾瑛总算是感受到了困意,草草用过晚饭之后,便和衣歇息了。
鼻息声微沉,同样的梦境再次袭扰而来。
只是这一次,贾瑛却没有被惊醒。
睡梦中的贾瑛眉头紧皱,时而露出恐惧的神色,随即又换做了悲伤,额头上的盗汗渐渐多了起来。
“啊!”
一声惊呼,睡梦中的贾瑛惊坐而起,随即又重重倒下。
守在外面的喜儿被惊动,急忙跑了进来,轻唤几声也不见贾瑛回应,在伸手一抹,额头滚烫,满身汗水,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
“大夫!大夫!”
喜儿神色中带着巨大的恐慌,向大帐外跑去,嘴里一边高喊道。
军中的随军大夫都来了,甚至连刚刚休息下去的常榛苓都被惊动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