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她们共同度过的岁月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夏千怀念的。围绕着她的就是养母的打骂和折磨。年幼的她没有能力还手,对于那些劈头盖脸打在她身上的疼痛,她永远忘记不了那种害怕和孤独。
“妈妈,不要打我了。妈妈,求求你,别打我了。我以后不敢了,都是我的错。”
夏千那些年就是这样低声下气地求饶,她并没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相反的,只有养母的利用、嫉恨和痛打,此外,还需要躲避养父的性骚扰。她在极度的恐惧和不安里度过了本应该最美的年华。
而现在这个女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又一次站在了自己面前,用一个耳光的气势完全压倒了自己。这种没有自尊的挨打让夏千回忆起曾经的阴影,她完全沉浸到过去的噩梦中,捂着脸蜷缩起来。
“听说你还没有签约经纪公司,你总是需要一个经纪人的,那以后就让妈妈来帮你吧。”她的养母撩了撩头发,“毕竟妈妈没有工作也是很寂寞的。”
夏千想要开口反驳她,揭穿她的虚伪,然而很可悲,夏千发现,即便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不用再害怕她暴行的成年人,可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的灵魂仍旧是那个匍匐在地上求饶的小女孩。
夏千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还有,妈妈和你爸爸离婚以来就没有再联系过了,假如让妈妈工作的话,那忙起来兴许也就把他给忘记了;但假如妈妈还是闲着,太寂寞了,说不定就找你爸爸一起叙叙旧了,毕竟他肯定还不知道浅浅你已经这么有出息了。他当年对你的魅力可是非常肯定的,这些年你长得更出挑了些,他看见了大概会更欣喜,更想和你亲近亲近吧。”
面对养母要重新拉出养父的威胁,夏千几乎是节节败退,她慌乱而紧张地点头答应了养母的要求。养母说,你以后签合约都要通过我,夏千点头说好;养母说,你以后挣的钱要交给妈妈保管,夏千点头说好;养母说,你出席任何活动都要带上妈妈,夏千点头说好。
仿佛宿命一般,她无力反抗。她面对困苦的那点孤勇消失殆尽。
比起养母,她更害怕养父。那让她想起青春期时养父的手抚摸她皮肤的黏腻的恶心感,他刻意靠近她颈项呼气的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有一身鸡皮疙瘩的战栗感,他用那种色眯眯的眼神盯着她时她的害怕恐惧。她清楚地记得养父第一次环住她摸她大腿之后,她慌乱而害怕地告诉了养母,但等待她的不是安抚和拥抱,而是谩骂。她不安、迷茫、情绪消极,这一切对她应当信任的养父母和亲密关系都产生了毁灭性的破坏。她觉得自己是肮脏的,仿佛养父那么对她确实就是她的错,她害怕旁人知道,她怕所有人看不起她、疏远她、嘲笑她、谩骂她。
夏千以为自己不会再怕他们了。但她和养母见面完毕回家的路上仍旧在下意识地发抖。她双手环抱住自己,想克制这种生理性的条件反射,但一切都是徒劳。少年时期所受到的一切伤害,即便被伤害的当时并不懂,但都将以另一种方式刻印在灵魂上。
“夏千,好好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不会把你的过去告诉大家的,你在大家眼里还是个干净的好孩子,没有不知感恩地破坏养母的幸福、勾引过养父,所以你不会被讨厌的。但是你要让妈妈高兴。”
她想起养母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满满的威胁。
这之后夏千在家里躲了四天。她拒绝见一切人,以生病为由拒绝一切活动。养母的出现让她心生恐惧,旧日的噩梦仿佛挥之不去。她处于深切的痛苦和自我厌恶中。为什么仍旧这么怯懦,为什么无法挺直脊背?
然后她的养母搬来和她一起住了,继而掌控了她的手机,对外也以夏千的母亲兼任经纪人自居,夏千所有的活动接洽都要通过她。
“哎呀,感觉又回到了从前。”她这几天拿着夏千的钱,从头到脚都重新置办了一番,“有钱的感觉真好,又想起了当年我也在娱乐圈里发展的时候,那时候可真是风光,不过现在也不差,我前几天出去见几个圈内的朋友,哎,都是人老珠黄,穿的都是地摊货,我看了都可怜。”
“哦,对了,这是这几天我新帮你接的广告约,我已经帮你签了,钱也已经拿了,日程我帮你排一下。”
她就这样自顾自像过去一样介入了夏千的生活。夏千又一次被她当作赚钱的工具,疲于奔波在各个片场。养母并不顾及她的发展,而仅仅是什么东西来钱快就接,也并不看是不是适合夏千。
“夏千,你怎么回事?最近叫你也不出来,听说还接拍了一堆垃圾广告代言?那些什么瘦身产品和保健品的代言,不要乱接,是最近特别缺钱吗?要我借给你吗?”其间唐均打过一次电话来关心,但夏千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他实情,她只是婉言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我不能这样下去。夏千内心里一直有这个声音在呐喊,但现实里的她就如上套的驴子,只是麻木地往前走。她不知道向谁求助。她觉得不安全。唐均也没有办法帮她。
“甜美派掌门人小天后林甜近日高调携SMT温言现身节目现场,两人是否真的在拍拖?据知情人士透露,SMT将推出新的造星选秀节目,林甜有望被邀担任评委。”
电视机里正播放林甜志得意满的脸,夏千麻木地盯着。有些人就是可以轻松地得到一切,而这些人永远是别人。她看着电视机里的温言和林甜,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