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这些日,辽兵数次攻城,虽然不曾打破,官家也难免一日三惊。
如今见葵向阳归来,不由大喜,也不顾尊卑,急步奔来,一把捉住葵向阳双手:“爱卿,金兵可肯来救朕?”
葵向阳告曰:“幸不辱命,说得金人来援,今日已克郑州,若非耶律淳走得快,已遭捉了。后日便要发兵来解围。”
官家欢喜道:“金国兵马,果然如此善战么?”
葵向阳眉头一皱,先点头道:“不敢相瞒陛下,赶来十余万兵马,六万多都是太行山招纳的强人,金兵只有四万,其中又有三万,乃是辽国降军。观其厮杀本事,与耶律淳这伙辽兵也只仿佛。”
官家听了一呆,随即强笑道:“一万也自够了,岂不闻:女真满万不可敌!”
葵向阳苦笑道:“那一万中,也大都是北地汉儿、渤海等各族,真正女真,只有三千。”
官家面色一白:“只有三千?如何、如何这般少?”
葵向阳叹道:“若是不曾走这一遭,万万想不到竟是这般局势——陛下可记得,青州节度使武植此人?此人狼子野心,擅自出兵,占了幽云十六州,金国娄室元帅,倒吃他堵住了归路……”
说着一五一十,将娄室等人所告,合盘托出。
官家都听呆了,半晌才道:“此人……怎的如此厉害?金兵吃他一战,杀伤数万?”
葵向阳点头:“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活女,金国皇帝的亲侄儿完颜宗雄,都死在这一战!”
“哎呀!”赵官家猛然一拍大腿:“向阳,你、你糊涂啊!”
葵向阳露出懵比表情:“?”
赵官家连连摇头,低声道:“童贯所领西军,打不过辽军,是不是?”
“辽军被金兵打得嗷嗷叫,是不是?”
“金兵这般厉害,吃武节度一仗杀死数万,躲在孤城中动弹不得,是不是?”
葵向阳隐隐猜到了这位官家意思。
果不其然,官家又把大腿一拍:“你糊涂啊!既然你知道了武植善战,就该领着雁门关兵将,联手武植,灭了这干金人,然后让武植回援,大事可定也,燕云十六州,复归我大宋也!”
说到最后,欢喜若狂,手舞足蹈。
葵向阳惊道:“陛下,金国乃是盟国……”
“屁的盟国!”赵官家拍腿一拍,腰板子一挺,露出英明神武之态,神色睥睨:“哼,当朕心中没数么?老种相公正要大胜辽国,便是金兵杀来,坏了好事!他如此行径,心中岂当我是盟国了?”
“你须知道!”官家看向葵向阳,满眼恨铁不成钢:“朕这一招叫做驱虎吞狼!你可知何为驱虎吞狼?虎!狼!此皆食人之辈也!”
“童贯败于河北,老种溃于雁门,西夏虎视眈眈,朕若有良将可用,又何必请金人御辽?向阳,汝误了朕也!”
赵官家摇头连连,叹气不止。
葵向阳眨一眨眼,露出哭笑不得神情:“陛下还不曾看出来么?这个武植,有反心呐!金人根基,乃是北国,如今辽国尚未尽灭,岂能望我河山?陛下,武植这厮若要动手,自山东出兵,数日便到汴梁也!”
赵官家一惊,摆手道:“胡说,怎么会,不可能!向阳,你有所不知,武植此人,乃是童贯的爱将,昔日平王庆、灭田虎,多得此人之力,乃是个忠臣良将也。”
葵向阳无奈道:“陛下,倒不妨召童相来,一问便知。”
赵官家见他说得肯定,也不由疑惑,连忙派人,召了童贯来觐见。
不多时,童贯赶来,听葵向阳把前情一说,噗通跪倒在地,大哭道:“陛下!陛下!老臣有罪,老臣误信了奸人也!”
官家大惊,连忙追问:“爱卿莫要伤悲,究竟如何因果,细细说来。”
童贯便道:“陛下,你道老臣一生征战,从不曾大败,如何大溃于河北?”
官家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王焕、张开领军无能,河北禁军不堪战,反冲垮了西军,因此大溃么?”
童贯微微一愣:哎呀!吾毕竟老矣,若是当年,说过的谎话如何会忘?
好在他反应快速,连忙道:“王焕、张开固有错失,其实真正根结,还不在两个身上。只是如今局势败坏,老臣包羞忍耻,不敢轻言,以免那厮得知,没了忌惮,真正祸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