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朝白雪跑走的方向追去,他的裤腿上挂着一串咿咿呀呀叫着随风晃荡的纸人,那些原本在围攻他的厉鬼,也立即跟了上去。
此时的顾九,抓着白马的鬃毛,大喊道:“白雪!白雪你停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白雪跑得飞快,听见顾九喊声也不停,只咴聿聿地回应了一声。
现在是半夜,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周围一片黑暗,顾九根本不知道他现在被白雪背到哪儿去了。他一手抓着鬃毛,一手艰难地在身后的背包里掏啊掏,掏出几张符纸,空手点符是道士入门最基本的课程,顾九指尖一凝,符纸顿时被点燃。
顾九扬了扬符纸,借着火光查看两边,符纸燃得很快,顾九一连点了好几张,才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小水塘,这是他们来时的路。
最后一点火光熄灭的时候,顾九忽然感觉白雪往左边拐了个弯,顾九回忆了一下,来时的路唯一会经过的岔道,只有那条通往军营的路。
顾九哀叹一声,紧抓着白雪不敢松,感觉屁股都要被颠成八瓣了。
从岔道进去,当顾九看到远处军营里传来的星星点点时,感觉时间都过去半小时了。期间他每叫白雪一次,白雪都会应他一声。顾九想起,白雪曾在军营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条路,也是它曾活着时背着主人走过的最后一条路,在它的认知里,这是条通往安全营地的路。而乱葬岗传闻中,它的几次出现,都是为了引领迷路之人走出浓雾,没有伤人的举动。
大概也只是担心顾九的安危,想把他带到它认为安全的地方待着吧。
快要靠近军营时,白雪忽然停了下来,顾九终于抓住机会,从白雪背上跳下来,坐在地上喘气。
白雪走过来,低头拱了拱顾九的背,推着他往军营的方向走,示意他进去。顾九被他拱得身体歪了一下,这一下让他注意到军营的上空,那里漂浮着浓郁的血红气息,因为融进夜色,若不是有点点火光,他还看不出来。
顾九转头推开孜孜不倦要来拱他的白雪,“你是因为这些煞气才不敢进的吗?”
当兵之人,本身煞气就十分的重,而军营里,上万的士兵聚集在一起,他们身上的煞气融合在一起,数量自然庞大。白雪身上也有煞气,这些煞气应该是它死前积攒死后跟着它的,对它自身并没有影响,甚至正因为它带着煞气,才能撞破朱砂线的禁制掳走顾九。但它是阴物,活人的煞气对它还是有影响的,特别在面对那么大一团煞气,它身上的那点完全不够看,一旦靠近,恐怕会被撞个飞灰湮灭。
顾九没骑过马,被颠了这么久,大腿根痛得不行,他觉得肯定磨破皮了,他瘫在地上,任白雪怎么拱怎么推都不动,死赖在地上。
“喵——”
小弟从黑暗中扑出来,在白雪身上蹬了一下,落在顾九身边,挡在他身前超凶地看着白雪。
“小弟。”顾九把小弟抱住,他刚被白雪掳走的时候还能听到小弟的叫声,后来白雪跑太快,小弟就被远远地甩下,它能在这么短时间追上来,可见途中没停,一直处于加速奔跑的状态。
顾九摸了摸小弟,果然感觉小弟在急促喘气。顾九心疼坏了,跑得这么累,也不知四只爪子有没有磨破。
白雪凑过去叼着顾九的衣领,将他挡在身后,抬起前蹄对小弟恐吓驱赶。
小弟灵敏地闪开,一猫一马在空旷的野外对峙起来。
顾九往小弟那边跑了两次,两次都被白雪叼回去,只能干巴巴地劝架:“不要吵架,大家都是四条腿的,有什么事好好说……”
小弟与白雪剑拔弩张时,邵逸裤腿后带着一串纸人终于赶来了。
“咿……呀……”
纸人们从邵逸身上滑下来,晕晕乎乎地站在原地。
顾九高兴地喊了声师兄,见邵逸提剑就要对着白雪刺过去,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拦住:“师兄,白雪没有恶意!”
“它伤了你?”邵逸冰冷地看了一眼白雪。
顾九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是我不会骑马。”
白雪跺跺马蹄,打了个响鼻,也似在反驳。
邵逸便没再说其他,让顾九退到一边,掏出一张符纸点燃,然后扔到地上,那符纸一直燃着不像顾九点的,一会儿就灭了。
随着火光照亮这小小的一角,乱葬岗跟过来的那群厉鬼终于姗姗来迟。
顾九的桃木剑落在马车上,他将背后的铁剑抽出来,正想问邵逸他该做些什么时,就见邵逸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站在最前方,右手持剑于胸前,左手在从剑身底端往上滑向剑尖。
“天狱灵灵,上帝敕行。都天法主,大力天丁。五雷神将,立狱大神。化现天狱,囚禁鬼神。”
一滴血珠从剑尖飞出,邵逸转动剑柄横削出去,击中血滴,瞬间化成朦胧血雾飘散出去。
飘散的血红色雾气,在上空慢慢凝聚成一个血红色的牢笼。
“天狱已立,地狱已成。吾召天将,收禁鬼神。天牢大神,地牢神君。收禁邪鬼,不得容情。上帝有敕,收入鬼营。急急如律令!”
随着一声令下,红色牢笼迅速扩大、下降,将追过来的所有厉鬼笼罩其中,使他们无法穿过,任凭厉鬼们如何撕咬踢打,牢笼都半分不动。
顾九睁大了眼,第一次见到邵逸真正的本事。他惊叹着,却见跟来的几个纸人着急地叫起来,伸出手仰着头摆出要接东西的姿势。
前方邵逸的身形一晃,顾九急忙上去扶着邵逸,他自己的双腿本就痛得站不太稳,邵逸又比他高壮许多,他一扶,邵逸便整个压下来,两人一起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