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人曹操躺在汉白玉的床榻上,嘴里嚼着张忘家送来的冰块,手里捧着从张忘那里抄录来的《笠翁对韵》,神情惬意无比。
大鸿卢曹嵩捧着一个酒坛,笑眯眯地走进屋来,招呼曹操道:“我儿快来,尝尝司空府新送来的百味旨酒。”
曹操从床榻上跳起来,垂涎欲滴地凑了过来,先给父亲见了礼,然后好奇地问道:“百味旨酒乃是武帝最爱的酒,珍贵无比,只有宫廷匠师才能酿造。张济有什么事求到了父亲头上,居然送此大礼?”
曹嵩取过一个精致的白陶碗,斟满了一杯酒,细细品了一口,露出无比享受的神情。
他将陶碗递给曹操,呵呵笑道:“张济送御赐酒给我,不是有事求我,而是有事求你。”
曹操端起酒来正要喝,闻言便是一愣:“求我?我一个小小议郎,能帮他什么?”
曹嵩道:“司空府长史董访,日前闯下大祸,畏罪私逃,有路人看到,他和他的兄长董昭,逃到了考工令史张忘家中。”
曹操放下了酒杯,皱起了眉头。
日前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司空张济设计谋夺张忘的家产,结果被张忘反过来坑了一把。
张忘因为此事得了圣眷,父亲被封亭侯,自己也有了考工令史一职。张济因为此事却落了颜面,已经沦为了达官贵人间的笑谈。司空府的长史董访,不过是张济手下依令行事的傀儡罢了。
曹操叹息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张济将自己做下的丑事,全都推到了长史董访身上?”
曹嵩冷笑道:“不把罪责推到下属身上,他这司空怎么能可能当得下去?他上了折子认下了管教不严之罪,给西园送去了三百万钱平息此事。眼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长史董访捉拿归案了。”
曹操想起张济的刻薄寡恩的为人,心中发冷:“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曹嵩哈哈笑道:“张济被张忘算计了一回,做事有些畏手畏脚。他生怕寻上门去,再被张忘陷害,所以想要派人进张宅,看看那董氏兄弟是不是藏在那里,然后再决定如何下手。”
曹操盯着父亲的脸,问道:“父亲这是打算偏帮张济?”
曹嵩点点头:“谁官大就帮谁,谁有理就帮谁。”
是谁有钱就帮谁吧?曹操暗暗腹诽了一句,面带愁容。他对张忘的印象不错,不想因为此时和张忘结下嫌怨。
曹嵩看了他一眼,说道:“司空府的掾属就在客房中等候,你打着探讨学问的幌子去,只要确定了董氏兄弟在张宅就好。”
曹操不敢违逆父亲的话,暗暗叹了口气,面色不愉地出门去了。
张宅内,张纮细细读完了《后汉书》里的《汉武帝纪上》,陶醉不已,如饮琼浆。
他推醒了原本想要闭目养神结果不小心睡过去的张忘,恳请他继续写下一《后汉书》的下一篇。
张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告诉他想要读后面的内容,必须等更新。而他的更新速度,则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完全无法预判。
张纮知道张忘故意用此法多留他几日,但是知道归知道,让他一气之下转身离去,他还真是舍不得。
普天之下,恐怕再无任何一个地方,能读到这么精彩详实有深度的当代史书了。
张忘嘀咕着“我就喜欢看你们看我不顺眼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转身走出了门去。
豆子从门外跑了进来,眼中含泪,脸色通红,神情又气又急。
张忘见她这副模样,十分惊讶,是谁又在欺负自己的救命小恩人?
豆子扑上来,一把抱住张忘的胳膊,哭泣道:“我打探我父母的消息了。”
张忘惊讶道:“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豆子抽抽噎噎道:“我在城门口给兵丁送冰镇茶水喝,一个兵丁告诉我,他认识我爹,说我爹就在东市一家酒铺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