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盖着一床棉絮,躺在硬邦邦的的木板床上,透过漏风的房顶看天上的星星。
赵岚给火苗讲,伤疤是男子汉的勋章,只有硬汉才会浑身是伤,硬汉就是最勇敢最坚强的人。
……
因为这件事,七八岁的骆炽一度还有些怅然。
骆炽当然对受伤没什么兴趣——只要没什么意外,谁也不会喜欢流血受伤,更不会喜欢疼。
但在骆炽长大的这些年里,受伤这种事又实在太过家常便饭,按照赵岚姐姐说的,其实早就能做硬汉了。
可偏偏他是那种即使受了伤,也很容易就会飞快痊愈的体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伤,甚至连疤都不怎么会留。
像这种不小心划了一下手指的伤,要不是明危亭处理得及时,要不了多久可能就自己好得差不多了。
“所以。”明危亭看着他掌心的疤痕,“那些人看到你的伤好了,就认为你之前没有疼过,认为那些伤都没什么大不了。”
骆炽还从没想过这些,怔了下,抬起眼睛。
明危亭看了看那张被扔掉的电话卡。
上次和骆炽告别,回去以后,明危亭托禄叔查到了一些事。
他大概知道骆炽和任夫人聊了什么,也知道骆炽为什么要掰断这张电话卡,把它永远作废扔掉。
骆炽愣了几秒钟,垂下视线。
他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手上的创可贴,轻轻摸了摸:“嗯。”
虽说其实已经很难完全想起当初的感受,但骆炽想,自己刚回家的时候,好像是的确因为这件事难过了的。
骆夫人留在他身上的伤,不知道为什么,要比当初那些差点就打死他的人留下的伤还要更疼。
……不过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论那家人再对他做什么、说什么,都不再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骆炽留着电话卡,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进一步刺激那家人,让骆家主再做出什么更恼羞成怒的事,再给妈妈添麻烦。
但就连这件事,也在妈妈和他彻底说清楚以后,不必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和妈妈聊完以后,骆炽自己在走廊的窗户前面站了一会儿。
他掰手机卡的时候的确有些走神,但不是因为不舍得——是因为骆炽忽然意识到,那个刚被收拾好的超级大的行李箱,是用来给他出去玩的。
明危亭听懂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你妈妈不舍得你,但还是想让你开开心心出去玩。”
骆炽耳朵热了下,抿起嘴角,又用力点了下头。
这其实就是骆炽想向那两位任家的长辈说清楚,但又因为没能完全整理好思路,发挥得不够好的部分。
……
虽然一样是他暂时离开家,但性质其实是完全不同的。
如果他接受了那些留学申请,自作主张地出国,看起来是为了妈妈能够轻松一些,但归根结底其实只是为了求自己的一个心安。
他一走了之,不用再因为这些事烦心,其实不过是做了不负责任的甩手掌柜,把那一堆烂摊子都扔给了妈妈。
妈妈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很伤心。
“但现在就不一样。”骆炽说,“我即使是出去玩,也可以继续画画、继续写歌,妈妈说这些都能帮上忙……”他说到一半,看着明危亭的动作,有点惊讶,“怎么了?”
明危亭看到了自己送的钢笔,拿过来上了些墨水,打开随身的笔记本,正低头做着速记。
他摇了摇头,快速写下一行字:“你说的很好,我记下来。”
骆炽的眼睛亮了亮,一拳砸在掌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