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望也轻轻微笑,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像是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那种深深的迷恋。
可是他这样强悍,又能没有什么呢?
大概就是生命吧。
我从来都没有如此郑重严肃地觉得,能够活着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情。
“这一次回去,你可以好好和你的父母相处。一年之后,也许你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
钟望忽然提起这件事,我还怔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讨厌鬼是在给我谋出路。
估计是他死了太多年,脑子都不清楚了。
人的感情多复杂啊。
不过我还是认真地对钟望说,我会努力的。
英招的速度很快,半天之后,天就放晴了,我们是晚上到的爸爸妈妈家,但是我们没有直接停在门前,而是挑了个偏僻的小巷。
毕竟我也知道,人嘛,想的是一回事,亲眼看见的又是另一回事。
我虽然可以尝试着不在乎,去原谅,但是他们那天在医院说的话,却始终都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不想让他们再联想到所谓的什么我克了他们,哪怕只有一瞬间,我也不想看到他们眼中的那分脆弱与害怕。
毕竟人还是需要谎言的,牺牲一点小的真相,就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
就是想想会觉得心里可悲。
钟望伸手捏捏我的肩膀,我回头冲他微笑,然后便敲响了面前的那道门。
门开得很快,妈妈看起来比之前憔悴了很多,甚至鬓边都已经有了白发。
又是熟悉的寒暄,只不过这一次带着令人心酸的讨好。
我知道,在他们的眼里,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扫把星,而是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
可是越这样,我越觉得不舒服,因为他们对我越好,就越能让我感觉到,他们有多重视我的那个弟弟。
“小汌……”
爸爸局促地搓了搓手,稍弓着腰,“景晨就拜托你了。”
“没事,爸。”我争取笑得大方又漂亮,努力抑制住心里的酸涩,“弟弟会好起来的。”
我朝着钟望伸手,钟望便从包里掏出了那个青瓦罐,递给我。
罐子里面沙沙响,估计是蛊王闻到了蛊的味道,所以开始躁动起来了。
我考虑到二位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就将他们给请了出去,然后才打开罐子。
青头蜈蚣油亮油亮的,一从罐子里爬出来,就朝着弟弟爬了过去,浑身每一个节都在扭,从弟弟的耳朵爬了进去。
很快,弟弟就开始变了表情,狰狞,仿佛很是痛苦,从他的额头开始冒出汗来,浑身都在痉挛和颤抖。
我虽然也吓了一跳,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惊慌失措,而是镇定地俯身按住了弟弟的身子。
很快,弟弟就最后抽动了一下,像是要弹跳起的鱼,我连忙向后微撤了一点。
再然后,弟弟就彻底平静了下来,那只蜈蚣也优哉游哉地又爬了回来,爬到了罐子里。
我将它收好,放回了包中。
我又检查了一遍弟弟身上的伤势,基本上身上溃烂的地方都已经好了,只留下了浅浅的疤。
眼珠上蒙着的那层白皮也退了下去,漂亮的瞳仁儿,休息了许久,缓缓睁开,还带着一丝如同婴儿的纯真与恍然。
他不认识我是谁,恐怕爸爸妈妈都没有跟他提过我,可是看着他幼嫩的小脸蛋,我还是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