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喂喂喂,&rdo;陆追双手发力,撑住深坑边缘,&ldo;你先别出声!&rdo;萧澜饶有兴致看着他左拧右拧,像是要爬出来,却半天还是卡在里头,最后吸气收腹,方才勉强跳到地面上。陆追拍拍身上的土,围着他转了两圈:&ldo;你真的不认识我了?&rdo;&ldo;我为何要认识你?&rdo;萧澜语调慵懒,&ldo;不明不白地里钻出来,是谁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还是墓穴里的鬼魂妖精?&rdo;陆追气定神闲:&ldo;你觉得呢?&rdo;萧澜抬起他的下巴:&ldo;不过长得倒是不错。&rdo;陆追道:&ldo;多谢夸奖。&rdo;陆追又道:&ldo;既然我长得还不错,那是不是就能留下了?&rdo;萧澜嗤笑:&ldo;身份都没说清楚,就想留在我身边?&rdo;陆追诚恳道:&ldo;我这不是长得好吗。&rdo;也算是颇大一个优点,还要什么身份,赏心悦目就成。萧澜没有答话,双手却卡住他的腰肢,猛然借力将人推到墙角,双臂圈出一方狭小的天地,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对视良久后,陆追先凑近,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了一个亲吻。萧澜用拇指蹭过他脏兮兮的脸:&ldo;花脸猫。&rdo;陆追问:&ldo;何时看出来的?&rdo;萧澜笑,声音愈发低哑温柔,又带着几分无赖:&ldo;看出什么了?我什么都没看出来,想着既是自己送上门,那不要白不要。&rdo;陆追闭上眼睛。下一瞬,便有湿热的唇瓣贴合上来,轻缓又万分缱绻。萧澜亲得很耐心,从唇瓣一路辗转至耳后,最后在颤抖的睫毛上落下一个吻,方才将人放开,额头抵在一起看他。陆追问:&ldo;我脸脏不脏?&rdo;萧澜点头。陆追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将脸埋在他怀中笑。萧澜重新将人抱紧,叹气:&ldo;谁让你自己跑来的?&rdo;声音里没有太多苛责的意思,更像是情人间的问话。&ldo;叶谷主说我没事了。&rdo;陆追道,&ldo;正好阿魂也送了书信来,我就想过来冥月墓看看,或许还能助你一臂之力。&rdo;萧澜问:&ldo;只你一人?&rdo;陆追摇头:&ldo;自然不是。&rdo;爹来了,儿子也来了,稳打稳的儿媳妇也来了,拖家带口,很齐全。萧澜握过他的手腕,试了试脉搏,确是比先前要沉稳许多。陆追道:&ldo;骗你做什么,我要是没康复,谷主与我爹都不会答应放人,既然来了,就肯定没事。&rdo;&ldo;那也算不得听话。&rdo;萧澜道,&ldo;哪怕病好了,也该继续在日月山庄等我,哪有一声不吭,自己就打个洞跑来的道理。&rdo;陆追:&ldo;……&rdo;什么叫自己打个洞跑来。萧澜又问:&ldo;陆前辈他们呢?&rdo;&ldo;都在外头,阿魂也在外头。&rdo;陆追牵着他的手,&ldo;我今晚留下,行不行?&rdo;萧澜道:&ldo;你说呢?&rdo;陆追叹气:&ldo;八成是不行了。&rdo;萧澜将他拦腰抱起,大步出了房门。陆追倒是吓了一跳:&ldo;你‐‐&rdo;&ldo;放心吧,不会有人看到。&rdo;萧澜低头看着他一笑,&ldo;这里没人敢进来,也没人能进得来。&rdo;陆追单手勾住他的脖子:&ldo;为何?&rdo;&ldo;明日带你去入口看过便知,不过此时不行。&rdo;萧澜一脚踹开卧房门,进屋放在软榻上,&ldo;有别的要紧事要做。&rdo;陆追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口,提醒:&ldo;合欢情蛊。&rdo;&ldo;合欢情蛊?&rdo;萧澜面色不解,&ldo;我是要说黑蜘蛛与白玉夫人之事,怎么也与情蛊有关,莫非这二人说不得?&rdo;陆追:&ldo;……&rdo;陆公子拖过一边的软枕,狂拍。萧澜笑着一把握住他手腕,向下压在枕侧,低头重新亲吻下去。比起方才,这回才更像是一对有情人久别重逢,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将所有分别后的思念与重逢时的欣喜,都变成了滚烫的热度和纠缠,从舌尖一直燃烧到脊髓,焚毁整个人,蔓延到心间。萧澜不舍得将他放开分毫。哪怕是对着脏兮兮的一张脸,也觉得那是世间最好的容颜。他的小明玉一直就是最好看的,生气时好看,狼狈时也好看。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么好的运气,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外头天色已暗,弟子送来沐浴用的热水,陆追舒舒服服泡在里头,问:&ldo;妙手前辈与陶夫人呢?&rdo;&ldo;都在外头。&rdo;萧澜用丝绢沾了水,替他擦肩膀。空空妙手最近一直在后山搜寻,为了能找到更多与冥月墓有关的秘密。而陶玉儿则是来去不定,行踪愈发飘缈起来。陆追皱眉不解:&ldo;陶夫人做事,都不与你商量吗?&rdo;为何听起来倒更像是在独来独往。萧澜摇头:&ldo;这冥月墓还真是与我娘八字不合。&rdo;陆追没有听明白。萧澜将水缓缓浇在他肩背:&ldo;先前在洄霜城青苍山时,我以为她已经将红莲盏与冥月墓放在了一边,可不知为何,这回到了伏魂岭,似乎又唤醒了她那不知从而起的执念,甚至比先前还要固执上几分。&rdo;陆追猜测:&ldo;或许陶夫人是想帮你早日离开这里。&rdo;&ldo;或许吧。&rdo;萧澜道,&ldo;不过也要亲自证实之后再说。&rdo;陆追又问:&ldo;需要我做什么吗?&rdo;萧澜摇头:&ldo;你什么都不必做。&rdo;陆追下巴抵在浴桶边沿:&ldo;那我为何要来?&rdo;萧澜往他脸上弹了一点水花:&ldo;为了看我,这个理由够不够?&rdo;陆追道:&ldo;够。&rdo;陆追又道:&ldo;可只有将这冥月墓中的事情都解决了,我才能看你看得更加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些。&rdo;萧澜没接茬,用一块大的毯子将他裹出来。刚在热水中泡过,陆追身上每一寸肌肤都泛着微红的色泽,在日月山庄住了数月,他确被调养得挺好,不再病弱枯瘦,整个人都是滋润而又健康的,甚至连背上交错的新旧伤痕,也在药浴的作用下变淡了不少。萧澜取了自己的里衣给他换好,有些大,看着却挺招人喜欢。陆追有些想要叹气&ldo;怎么了?&rdo;萧澜用一块大的布巾,将那锦缎一般的墨发细细擦干。陆追单手撑着腮帮子,郁郁寡欢道:&ldo;合欢情蛊。&rdo;他从来就不想掩饰自己的欲望,他喜欢萧澜,自然也喜欢与他做欢好之事,那是只有情人间才有的亲密距离。况且纵观江湖中所有的小话本,在久别重逢后,都该是干柴烈火被翻红浪,而不是双双扮演柳下惠,坐在床帐中执手无言。萧澜将他抱在怀中,扯过被子盖住两人:&ldo;叶谷主怎么说?&rdo;&ldo;叶谷主说要你我在三月之内,一起回日月山庄。&rdo;陆追道,&ldo;看完诊之后,才能说要如何解毒。&rdo;&ldo;三月。&rdo;萧澜用手指将他的头发梳顺,&ldo;好,我答应你。&rdo;&ldo;嗯?&rdo;陆追枕在他胸口,&ldo;这里的事情依旧是一团乱麻,你又如何能走开。&rdo;&ldo;当真想在此时说冥月墓的事?&rdo;萧澜笑,又将他往上抱了抱,&ldo;我当你累了,还想着要早些睡。&rdo;陆追又提醒:&ldo;可你都没问,为何我会从地下凭空钻出来。&rdo;萧澜正经道:&ldo;要么是力大无穷打了个洞,要么就是找了条新的暗道出来,我猜是前者。&rdo;陆追咬他一口,又凑上前亲了一下,眼底闪着亮亮的光,丝毫疲惫也无。萧澜用被子捂住他,看里头的人一拱一拱,总算笑出这几月最舒心的一回。陆追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问:&ldo;还有一件事,我刚刚出来时,那把剑是什么意思?&rdo;&ldo;明知故问。&rdo;萧澜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成抱住自己的姿势,低头深深嗅了嗅他发间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以为那是鬼姑姑的阴谋,找了不知是谁易容,或者干脆就是幻象,用来试探自己。可这种想法仅仅存在了一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看着面前的人,那灵动的双眼,笑眯眯的神情,甚至连眉宇间一抹狭促也惹人喜爱,此等飞扬神采,哪里又是外人所能模仿出半分。陆追双手环着他的脖颈,依旧不想睡。萧澜道:&ldo;等到明早,我再同你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情。&rdo;陆追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单手遮住了眼睛。&ldo;睡吧。&rdo;萧澜道,&ldo;这回谁先出声,谁是小狗。&rdo;陆追扬起嘴角,整个人都蜷进他怀中。桌上烛火被拂灭,只有床头一颗明珠发出暗暗的光,不亮,恰好能照出怀中人乖巧的睡颜。赶了这么多天路,陆追的确有些疲惫。泡了热水澡又躺上绵软的床,全身都是放松的。而在与心上人重逢的喜悦散去后,困倦也终于席卷而来,眼皮才初合上,人就已经坠入了黑甜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