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坐在地上,一下子像是失去了天和地。
这五年,她大概是因为自己还有亲人,所以才可以肆意放肆,但却没有想到,父亲竟然就在这短短的五年之内,由一个身体健壮的老人,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扑在父亲的病床前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医生和护士要将尸体推走,她才像一滩软泥一般倒在一旁。下一秒,律师走了进来。
他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她:“严小姐,我是你父亲的律师张某,这是你父亲的遗嘱,还有留给你的东西。”
严凝然泣不成声地接过那些东西,不去看遗嘱,先看那一个小笔记本,上面是父亲的圆珠笔笔记:2006年1月:凝然没有回来。2007年1月:凝然没有回来。2008年1月:凝然没有回来……
一直记录到前三个小时。
严凝然捧着笔记本,哭到嗓子沙哑。
这世间,总是有人爱她爱到骨子里去的。
遗嘱中,父亲把他的公司继承权给了她,父亲所拥有的股份,也尽数给了她,至于两套别墅,留给了严一文和韩晶晶。
父亲火葬那日,严凝然看见了韩晶晶和严一文,她们两个皆穿着艳丽,没有穿黑色的孝服。严凝然自知她们狼心狗肺,不去理会。
韩晶晶却凑了过来,看着她跪在严毅的墓碑前抚摸着他的墓碑,冷言冷语地说:“少装模作样了,你得了那么大的便宜,心里高兴都高兴死了,你难过什么?”
严凝然仍不去理她,像她这种人,怎么能理解她现在心里的痛楚?她失去的是这世界上唯一的直系亲属,是她的亲生父亲。而韩晶晶失去的,仅仅不过是一个取款机罢了。
严一文冷冷地站在一旁,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半晌才说:“公司的股份,我们也应该得的。”
“爸没有给你们。”严凝然站了起来,冷冷地看着她们,身后有人递上来一束花,她接过放在父亲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还很干净,边缘都泛白。
不知过了一年,两年,或者十年,她再来时,照片会不会微微泛黄,露出岁月的痕迹。父亲,是不是也会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呢?
她是不愿意火葬的,她想用最传统的方式将父亲送入棺材葬下。那样她才会觉得父亲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火化了,剩下一把骨头,算什么?日后想起,盯着那一盆骨灰看,谁还能想起他生前的样子?
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点心愿也不能如愿。
“严凝然,你听见没有?我们也该拥有公司的股份,你不能全部拿去!”严一文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脸上的怒气很容易让别人以为她丢了一百万。
“股份全部在我这里,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们。”严凝然用力甩开她的手臂,转身走进了房车内,直接去了公司。
父亲的公司是一家连锁酒店,一直经营的很好,除了五年前的那场变动,他自知对凝然有愧,将这一点资产全部给了她。
父亲先前的助理名叫大卫,一边开车,一边低声说:“小姐,公司的人正等着你开会呢。”
“我该给她们股份吗?”严凝然低着头看着指甲盖上的月牙,“一个是父亲的小老婆,一个是小老婆生的女儿,我应该给她们股份吗?”
“不该。”大卫在严毅的身边跟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知道他们一家人的习性,“小姐你好好地管着酒店就好了。”
到了公司,董事们正等着她开会,开会过程中,自然是对她一阵棍棒夹击。其中一个年级较大的董事说:“我们并不是不尊重严先生的遗嘱,而是我们都觉得凝然你资历太浅,也从来都没有过酒店经营管理的经验,所以把酒店交给你管理,会很危险。”
严凝然面无表情,她低着头看着手上的文件,过了半晌才说:“我虽然资历浅,没有经验,但是不是还有你们吗?叔叔伯伯们,这家酒店经营到现在都不容易,我希望大家还是和以前一样,尽心尽力,以后,我不懂的地方,还会向你们好好请教,至于遗嘱,谁也改动不了。散会。”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阵抱怨声。
大卫跟在严凝然的身后,低声说:“小姐,你刚才做的很好。”
“我只不过是在遵守父亲的遗嘱罢了。”
晚上回到家,她与沈昀通话,希望他能把小世送到她这里来,因为她已经接管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