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多时,赵军伤亡不少,秦军损失更是惨重,十万大军战死大半。
赵慕陡然站起,全身似爆发出一种骇人的戾气。他挥动令旗,命战士们全线歼敌。
秦军主将遇上最强劲的对手,遭遇惨败,遂下令溃逃,率三万残兵奔向长平以南。
这一战,打得很精彩,赢得很漂亮。
夺回长平以西,掌控入邯郸要道,保护邯郸安危,这是“阳裂三叠”最重要的目的,也是此役的关键。长平以西志在必得,赵慕坐镇西路大军,便是基于此。
长平以南的秦军是精锐中的精锐,公子嬴蛟必定以为赵慕率军攻打南门,却没料到赵慕的目标瞄向长平以西。而赵国中路、东路大军并没有强攻,当战局对己不利时便撤退回营。
公子嬴蛟更没想到的是,秦国运至长平的粮草抵达秦赵边境,很快就可以抵达长平。却有五千铁骑突然杀至,犹如一群饿了三日三夜的虎狼猛兽,直插秦国运送粮草的五千步兵,仿佛长矛破冰,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射杀,歼灭,刺死,运粮队全军覆没,粮草也被焚烧殆尽。
那是奉了睿侯之命从北疆秘密南下的铁骑,日间隐蔽,夜间疾行。
这便是赵国从天而降的奇军,这便是“阳裂三叠”整个阵法最关键、最诡异的一局。
消息传回邯郸,举国欢腾,赵王与公卿诸臣欢呼数日,赵慕的声望更是如日中天。而秦国,举国皆哀,估计秦王气得鼻子都歪了。
以“阳裂三叠”打了漂亮的一战,赵军士气激昂,扬言将秦军赶出赵国。
赵慕却不见丝毫欣喜之色,反而更见冷峻、阴郁。
我问他为何如此,他道:“阳裂三叠都无法大败秦军,欲令秦军退兵,很难。”
“秦军远离秦国,运粮道路长,我方粮草便利多了,即使秦军不退兵,也损失惨重。”
“话虽如此,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区区一个嬴蛟,我竟耗费这么多时日也无法退敌。”
我明白,他对自己很失望,对自己的领军才能与十余年的沙场作战经验产生了怀疑,我唯有竭力宽慰,不让他自怨自艾。
我道:“嬴蛟身旁必有谋士协助,不然以他的才智,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他道:“密探上报,嬴蛟身边确有一位贤能者,此人便是公孙玄。”
“公孙玄?”我微惊,“就我所知,公孙玄并无调兵遣将之能。”
“他在秦国十余年,初只是食客,后与秦宣王见了一面,秦宣王颇为赏识,便封他为客卿,近年很受秦宣王信任与重用,而公孙玄各方面的才能也大放异彩,调兵遣将自有一番独到见解。”
公孙玄竟有行军、调兵之才,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此次战役后,秦军多次猛攻赵军营垒,企图夺回长平以西,却均是无功而返。秦军见识过“阳裂三叠”的厉害,似乎作过研究与准备,闪避赵军锋芒,谨慎周旋,如此一来,此阵便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赵慕索性弃阵,两军正面激战,皆是伤亡惨重。
转眼间,寒冬来临,赵秦两军各自筑垒,保存主力各守两方,成囤居之势,坚垒不战。
如此一来,交战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企图以消耗战拖垮敌方。
天寒地冻,月冷霜河。
大雪已经下了几场,长平进入了肃杀的冬日。
棉衣棉被源源不断地从邯郸送到军营,粮草充足,足以支撑到明年开春。秦军也不赖,只是双方皆因阴霾、寒冷的天气而按兵不动,似乎都有过冬再战的意思。
这个冬季,皓儿根本不闲着,不是在雪地里练剑,就是央求他的赵叔叔教他如何行军打仗、如何调兵遣将。赵慕也乐于教他,而且教得极为认真,将他十余年的作战经验倾囊相授。
我没想到皓儿如此热衷于行军打仗,本想他学了几日就会厌弃,却是一日日地学下来,乐此不疲,脑子里塞满了兵法奇谋,就连做梦也在打打杀杀、指挥千军万马。
这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的雪幕一帘又一帘,绵延无穷。
皓儿穿着厚厚的白裘,在雪地里堆雪人,赵慕与我站在帐前望着他自玩自乐。
“皓儿像你比较多,聪慧过人,貌美秀逸。”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太纵容他了。”
“孩子就是要纵容的,否则便不要生养孩子。”他朝我一笑,俊眸映着雪光,目光纯净。
“你会一直喜欢皓儿吗?”我问,满怀希望。
赵慕怜柔一笑,“即便以后我们再生养孩子,我也会把他当做亲子。”
我窘得脸颊微烧,别过头不语。
他故意追问:“你不愿意吗?”
我低垂着目光,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