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之后的战场总是苍凉的,血腥味与尸体的恶臭味弥漫整个天际,令人作呕。
玉摇花与阿黛尔的脸色看上去都极差,除了因为伤势牵扯起的痛楚之外,世事的无常与诡谲也令她们无所适从。
杨恒开始快速地收拾着一切,使节团的印信、关防度牒、食物、丹药、水、干净衣服、生活器具……
一边收拾一边装入一匹还在战场一旁啃着草的战马的辎重筐中,在装筐的过程中,他瞥见阿黛尔还在发呆,立即厉声对她吼道:“快去找几匹马来!”
阿黛尔浑身一震,整个人就象从噩梦中醒来一样,立即飞身掠向突起山岩的最高点,找寻着还未走远的马匹的踪迹。
“快看,那儿有一匹!”阿黛尔一登上山岩,立即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处草地叫了一声,就象小女孩见到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会以这样激动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恒听到了阿黛尔的话,但他并没有回应,因为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婴孩的哭声,他来到那一堆马车的残骸旁边,翻开一个妇人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见在她的尸身下面,一个男婴正扑腾着胖胖的小手与小脚在哭喊着。
抱起男婴,杨恒来到玉摇花身旁,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怀中的原星,问道:“玉夫人,小公子无事吧?”
玉摇花木然地点着头,看见杨恒森然的目光,她下意识地缩起了身体,将原星又抱紧了一些。
杨恒的眼光落在原星的襁褓上,只见在裹被的中段,有一道整齐的切口,就象被剑斩过一样。
任狂风的剑气!
杨恒眉头一凝,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找了一块干燥的布帛将刚拾起的这位幸存的男婴绑在怀中,男婴感觉到了杨恒怀抱中的温暖,不一会就停止了哭喊。
不一会,阿黛尔找回来了四匹马,每个人骑乘一匹,另外一匹也用来搭载辎重。
阿黛尔原本想帮玉摇花背着原星的,但玉摇花执意不肯,眼见情势紧急,也没时间再争执了,三人五骑,朝着小凌河方向疾驰而去。
就在他们走后大约一刻钟,这片战场便再次响起了如地龙涌动般的沉闷马蹄声,待马队近了,便见一大群重铠护身的重装骑兵浩浩荡荡包围而至,为首两员大将见到满地尸骸,挥手截停军队,惊疑不定地审视着这一片战场。
“细看这里大部分人的伤痕,竟似被一人所杀!”
“嗯。”
片刻,其中一人问另一个人道:“老胡,还要追下去吗?”
另一人沉声道:“此处已是烨阳城地界,再追下去,只怕会碰到神策军的巡境大军,到时候事情就没完没了啦。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禀报督帅再说吧。”
“也好。”
……
……
狂奔了将近半个时辰,雨停了,地面湿滑如故。
在一处转弯的地方,玉摇花所策骑的马匹突然马失前蹄,一个侧滑,便连人带马摔在了路旁的泥泞中,此时,杨恒在前,阿黛尔在后,均反应不及。
人与马均无大碍,战马很快站了起来,希聿聿地叫着,玉摇花背着原星,趴伏在泥水中,却是“嘤嘤”地哭了起来。
阿黛尔翻身下马,来到玉摇花身前,正欲去搀扶她起来。
却听到到杨恒冷冷地道:“玉夫人,上千人已经为你们母子战死沙场,你赖在这里,算是怎样?就算你哭死在此处,又能如何?你这算是对得起谁啊?!”
阿黛尔一听,神情一黯。
玉摇花垂着头,身躯颤抖着,不一会,她止住了哭声,咬咬牙,从泥水中站起来,回身替原星抹了抹额头的雨水,又再攀上了战马,双目泛红地问杨恒道:“我们去哪?”
“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再说吧。”杨恒环顾四周,一策马头,朝着远处的一座矮山疾驰而去。
这座山山势平缓,杨恒先行策马上去,找到一处山岩突出的地方,再往里探寻进去,只见里面竟别有洞天,除了砂石铺地,干爽清洁之外,还宽敞得很,便招呼她们上来。
所有人里,除了杨恒之外,皆是全身湿透。
杨恒怀抱的男婴最是幸福,一路上,除了被杨恒的护身真气笼罩之外,还顺带为他烘干了身上的襁褓。所以他睡得非常的安稳,杨恒身上自带的那种令人安心的气质,确是无人能及的。
来到这个看起来安全的地方,玉摇花的心绪平稳下来,心思也活泛过来,她开始为两个孩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铺排好被褥,让他们并排睡在一块。
“你们也换换衣服吧。我出去找些木柴。”杨恒对玉摇花与阿黛尔道。
大雨磅礴,她们的衣服也全都湿透了,阿黛尔武功卓绝,寒暑不惧,自然无须担心,但湿衣服沾在身上,也是不舒服。玉摇花更不必说了,差不多一整天都泡在雨水里,万一她生病了,两个孩子可真不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