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睡梦中翻了个身,明东迷迷糊糊中立马贴过去搂住了她,被重重的胳膊一压,桂花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天色大亮,她连忙坐起来看了眼箱子上的闹钟,已经七点半了。
“坏了,起晚了。”桂花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把昨晚明东扔的东一件西一件的衣服全都拿过来一件件的套上。被桂花穿衣服的声音吵醒,明东迷迷糊糊滴睁开眼睛,他伸手搂住桂花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腿上,哑着嗓子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不早了,都七点半了,肉包和豆包指定早醒了。”桂花穿好衣服,拍了拍明东的手:“松开我,我下去看看孩子。”
话音刚落,房门口响起敲门声,接着就传来了肉宝委屈的声音:“爸爸妈妈起床了没有?太阳晒屁股啦!”
“起来了!”桂花连忙应了一声,接着用力的拍了拍明东的手臂,让他松开自己。明东搂着桂花的腰闷笑不已就是不松手,桂花无奈地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好言好语地和他商量:“别闹,孩子等着呢。”见明东闭着眼睛不动,桂花只得小声说了一句:“晚上的晚上的,现在别闹。”
明东立马睁开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桂花:“就昨晚说的那个姿势。”
桂花羞的满脸通红,伸手在明东的胳膊上掐了一把:“赶紧起床,别闹。”
“行不行嘛?”明东的脸在桂花腿上蹭了蹭,声音里居然带着一点点撒娇,桂花被他这一声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看了眼明东期盼的眼神,又羞又臊地点了点头:“就这一回啊。”
明东小声欢呼了一声,坐起来在桂花脸上亲了一口:“一回你就知道好处了,保准你下次主动要求要第二回。”看着桂花要打人的神情,明东连忙躲开了一点,若无其事地往身上套衣服:“起床起床,一会去街里给媳妇好买雪花膏。”
桂花笑着下了炕,把地下乱七八糟的纸收起来打开炕洞扔了进去,残余的火星起来将纸卷了过去,烧了起来。打开房门,肉包和豆包两个立马扑进桂花的怀里,两人紧紧地抱着她的腰,长相相似的小脸上满是气恼和谴责:“说好了早起床的。”“豆包都起床了妈妈还不起。”“赖床不是好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妈妈起晚了。”桂花身上挂着两个小肉球,艰难的挪到脸盆架旁边打水洗了手,这才把两个小子拎起来:“妈这就给你们做饭,早上想吃什么?”
豆包把手指放到嘴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桂花:“我想吃面条,很久没吃面条了。”
从北岔带来的面粉还有一点,足够做一顿面条了,桂花摸了摸小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说道:“行,今天早上就吃面条。”
肉包和豆包欢呼了一声,又跑到东屋去叫明东起床,明东此时刚套上绒衣绒裤,连棉袄还没等穿呢,就被爬上炕的两个儿子压倒了。明东连忙伸手摸起眼镜放到窗台上,转身又把两个儿子掀翻在床上,伸手在他们咯吱窝处瘙痒,肉包和豆包嘻嘻哈哈笑个不停,爷三个在炕上滚成了一团。
桂花熟练的和面、擀面,很快面条下了锅,等这边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做好了,那边爷三哥也洗漱好起床了。一人一碗面条,因为家里只剩下一个鸡蛋,桂花并没有打荷包蛋,而是把鸡蛋打散了直接下到锅里,面条上挂着蛋花,吃得两个小子头都不抬。
和北岔不一样,安北是有农村和农场的,连农学院本身的位置也比较偏僻,去镇上得走四五十分钟,豆包小走不了太远的路,就是肉包估计也可能受不了。明东把自己给两个儿子焊的爬犁拖了出来,上面搁块木板,肉包和豆包两兄弟欢天喜地地坐了上去。
此时已临近腊月,安北到处是厚厚的积雪,明东和桂花两个一人拽着一根绳子,拉着儿子往镇上走去。去镇上的条路来往人多,时不时还有马车路过,因此路面压的光滑无比,明东和桂花根本不用费什么力就能拖动麻利,甚至人少的时候,两人一边拖着一边打起了出溜滑,拽着爬犁东歪西歪的,乐的肉包和豆包直鼓掌。
安北的小镇不大,供销社也只有一家,明东把爬犁拴在路边的树上,便领着一家人进了供销社。这个年代人还是淳朴的多,只要有人往外面放东西,旁边的人都帮着留意一二,再加上这个地方人人家里都有几个爬犁,这个实在算不上稀罕的东西。
因为农学院刚刚放假,教员和学生都准备回家的年货,因此今天到供销社大部门都是熟面孔,把不大的地方挤的满满当当的。桂花把豆包抱了起来,明东把肉包扛在了肩上。两人顺着人流往里头走去,肉包和豆包两个都兴奋坏了,脑袋转来转去的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眼睛都不够使得。
明东被挤的满头大汗,只买了个雪花膏、给王素芬买了一双条绒棉鞋就带着一家人匆匆出来了,豆包有些不满意的撅了撅嘴:“里面还没看呢。”
明东抹了把额头的汗:“可不能在里头了,挤得我的鞋都差点掉了。我看干脆也不在这买啥呢,等咱回家从北岔买也一样。”
桂花点了点头,她弯下腰帮着豆包整理了下帽子围巾,哄着豆包说:“咱们去那边粮店看看,要是今天有卖烧饼的话买一个给你们尝尝?”
肉包和豆包立马点了点头,连爬犁也不坐了,生怕走的慢了就卖没了,安北的粮店是这两个月才卖烧饼的,也不是见天都有,隔三差五才卖一回,一回也就四五十个烧饼。
一个烧饼五分钱还得要粮票,农民是基本不买这个的,嫌太贵也不顶饿。只有职工家庭孩子少的或者是双职工手头宽裕点的才偶尔买一个给孩子尝个鲜。
明东刚毕业当教员的时候工资就有五十六块,去年在安北农场劳改没有工资,等成立了工农兵大学以后,他继续担任教员,学校依然按照以前的标准给他发放。桂花是这两个月才开始上班。由于安北农学院越来越多的教员拖家带口的过来,满校园都是孩子,为了不让教员上课时分心,学校拨了几间房子一个院子成立了托儿所和育红班。
桂花年轻好看,穿的也干净利索,学校选人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直接让她去幼儿园上班,平时看个孩子啥的,做饭另有个大嫂专门负责,一个月也有十四块钱的工资。
明东和桂花两口子挣的不少,又只有两个孩子,负担很轻,两人都很乐意隔三差五买点小东西啥的哄孩子开心。
因为不是卖供应量的日子,粮店门口并没有多少人,桂花带着孩子排队,明东到前面瞅了瞅,今天窗口卖的除了烧饼还有炉箅子。
炉箅子是指像炉子里装灰的那种铁匣子形状的油饼,纯白面的不说,还过了油炸过,在这个缺油水的年代,可是一种奢侈的食品。只是这玩意费油又用的白面,价格也很贵,要一毛钱一块。
若说买烧饼的还有些人舍得,买炉箅子的人就更少了,一个是价格贵,再一个这玩意不实诚,一毛钱下肚一点也不扛饿,除了滋味好点其实一点也不实在。
豆包闻了闻空气中的油香味,咽了咽口水:“妈,好吃!”
“还没吃呢就知道好吃了?”桂花笑着颠了颠怀里的豆包,扭头和明东商议:“刚吃了早饭也不太饿,干脆给他俩买个炉箅子吃得了。”
“行,咱买两个,他俩一个咱俩一个,都尝尝啥味。”明东从口袋里掏出毛票和粮票,递了过去:“‘要斗私批修’,同志,我要两个炉箅子。”窗口的人把钱和粮票接了过去,过了一会递出来两个纸袋子:“‘为人民服务’,同志请拿好。”
明东接过炉箅子正东张西望的想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粮店的工作人员连忙招呼了他一声:“要是趁热吃的话就去旁边那个空屋子,今天不卖粮,里面没东西。”明东连忙道了声谢,带着老婆孩子钻到了隔壁空荡荡的屋里。
炉箅子是刚刚炸好的,拿着手里还有些烫手,明东递给桂花一个,桂花拿着放在肉包嘴边,等肉包咬了一口以后又递到豆包嘴边,明东看着媳妇儿子眼里满是温情,他把手里的炉箅子上的纸往下拽了拽,递到桂花嘴边,桂花咬了一口看着明东眼里带笑:“真香。”
肉包看了看明东和桂花,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妈妈喂我和哥哥吃,爸爸喂妈妈吃,真好玩。”
桂花把油饼放到肉包嘴边,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吃你的炉箅子,少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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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太算着明东和桂花快回来了,早在前两天就把后屋的炕和炉子都点着了,估摸着明东他们带着孩子不会扛被褥回来,就把家里原先的拆洗干净的被褥拿了出来,提早放炕上捂着,没两天就宣乎了。
明东和桂花带着孩子拎着包裹下了火车,刚往家的方向走了没十分钟,一辆大车从旁边过来,明东听到马蹄子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邻居老陈头,连忙叫了一声:“老陈大叔,这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