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晋一怔,“此话怎讲?”
张县令笑笑,问荀晋道:“你知道,此人是谁么?”
荀晋道:“听二位说话,当就是那位给大人写过一封密函的……呃……”他一时之间,倒也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那人嘿嘿笑道:“没错,写信的,正是沈三爷我。”
张县令恨恨的道:“我平时最是嫌弃他们干这一行的,你说三百六十行,干哪一行不好,非得干这个?!”
沈三爷笑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没准我就是我们这一行的状元也说不定!”
张县令啐他一口,道:“当初他给我发了一封密函,错字连篇也就算了,言语之间还充满挑衅。我一时火气,便出动所有的力量,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是把他给逮住了!”张县令说时,瞪着一双小眼睛,得意洋洋的看了看沈三爷。
沈三爷却只是自顾自的吃着他的花生米,有点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捡重点说,我这花生米都快吃完了,你还罗哩罗嗦的!”
张县令收起笑容,抓头向荀晋,道:“其实当初他给我的密函里,只讲了有这么一回事,可是具体地点什么的,他却只字不提,故意的想让我着急。后来我逮到了他,如何的软硬兼施、威逼利诱,他还是不开口,只说讲了也是白讲。我当时便想,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我的天分毕竟不在这方面,那么,什么人才是讲了不白讲的?于是,我便想到了你们‘三坟。”
这时,沈三爷慢悠悠的插口道:“这一点呢,也算这家伙聪明,一猜就猜到了我的心思。我这辈子就服你们‘三坟’,管你们有本事没本事,我都愿意把这事跟你们说道说道,至于做不做得成,我就不关我事了,说完,我心意也就了了!”
顿一顿,又苦笑道,“只不过,你既然来了,那我的保命符,自然也就没有咯!”
荀晋微笑道,“既是这样,你还愿意跟我说?”
沈三爷冷笑道:“所谓‘盗亦有道’,咱们拿人钱财,那是替人消灾。可这把人都给拿了的,那就是大大的不恭不敬了!我倒爷看不下去,宁可豁出一条性命,也要为那些个主人讨回公道!”
张县令笑笑,倒也没再嘲讽他,只淡淡说道:“好了,你讲那些没用,咱们要的是真货!”
沈三爷哈哈大笑,忽然抬起一双脏兮兮的臭脚,“真货便在这里,自行来取便是!”
张县令大怒,“姓沈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荀晋却就着灯光仔细一看,隐约见到沈三爷两双臭脚的脚底板上,似乎都纹有什么图画。
他好奇的问沈三爷,“你把地点都纹在了脚底?”
沈三爷哈哈笑道:“果然,我的末日到了!”
张县令一怔,迷迷糊糊问道:“这么说,你当初说的要拿真货,除非把你一双臭脚给洗干净了,原来并非对我的侮辱?”
沈三爷嘿嘿笑道:“你当官当久了,一惊一乍的。本来就没人侮辱你,你自己非要自取其辱。”
两人一来一去对答这间,荀晋已将沈三爷臭脚底板上所标示的地点熟记于胸。此外,沈三爷又令张县令暂避,低声将自己干倒斗时,一些趋利避害的要领传授于他。
离开之际,张县令送荀晋出门。荀晋不免为沈三爷的命运有些担心,张县令却哈哈大笑,“一个小偷小摸的,也没什么大问题,关上几年,若表现好,没准也就放出去了。”说着,低声向荀晋道:“再者说了,他一个专靠挖地洞谋生的,你道他是真心来被我关着走不了?嘿嘿,照我说啊,他就是想借我的手,找你们‘三坟’帮他这个忙而已!”
说着,张县令拉住荀晋走远几步,避开随从,将袖中一点银两赠于荀晋。荀晋推辞道:“其实在下做这件事,纯属是请大人帮忙,而并非在为大人做事。”
张县令一笑,叹息着道:“我早就说了,当官不过在下的一点业余小爱好,挣几个钱养家,挣点小名告慰一下祖宗仙灵,如此而已。至于我个人真正的抱负,那可大了去了!我们捡小的说,比如你们‘三坟’做的这些个小事,别看事小,其实蛮有意思。只不过我杂事太多,百忙中实在抽不出空来,只好在你们身上实现我小小的理想了!”说罢,一副怀才不遇、壮志未酬的神情,令人痛心不已。
荀晋微笑道:“大人身为父母官,自然有更重要的事,这些小事交给在下就是!”
张县令欣慰的点点头,临别之际,忽然又低声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
荀晋一怔,“大人请讲!”
张县令将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便是,我们祖上,确实跟你们‘三坟’有过节!”说罢,不等荀晋再问,便大笑着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