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目的照明弹将整个天空映照地恍若白昼。
新海空低头看了一眼表,十点整。
看样子,这个考核场地的照明弹每隔一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
刺眼的光线使得眼前的一切都纤毫毕现。
山洞洞口朝外延伸的岩石,落下来一块巨大的阴影。远处的树木交缠在一起,层层叠叠的树影遮天盖地。刚刚下了一场雨,潮湿而寒凉的空气裹挟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一股脑朝着山洞里涌进来,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偶尔还能够听到刺耳的鸟叫声和剧烈的挣扎声,大抵是那些年岁较大的成员在捕猎。
像那些有足够实力的成员,在这个考核当中如鱼得水,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需要按照地图上的指示去搜寻食物。
毕竟食物的量永远是有限的,如果光靠地图上标出来的那些地点,很有可能在艰难寻找之后慢人一步,扑了个空。所以实力足够的成员往往会选择自己捕猎,既方便又有保障。
但像他们这种六七岁的孩童,连枪都未必能握稳,想要主动捕猎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只能趁着前期野兽还没有被放出来,尽快搜寻到足够量的食物,再找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一直等到考核结束。
简单类比成游戏,就是苟。
前期搜够物资,苟到结束,很丢脸,但很实用。
新海空靠在冰凉的岩石上,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他们现在在一个面积不大的人造山洞里,这是地图上标识出的几个藏匿点之一。按照常理,他们不应该这么早就进入藏匿点,现在并没有野兽,是丛林里难得安全的一段时期,他们应该要抓住这段时间,先去搜寻物资。
但变数永远比计划多。
当时,新海空才刚刚和黑泽阵搭上话,甚至还没有取得对方的信任,就先遇见了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小孩子的身体再如何健壮,都不可能抵得过这么大的雨,如果在这么糟糕的地方染上病,活下去的几率就会大打折扣。
所以新海空当断则断,主动带着根本就不认识他的黑泽阵躲到了最近的山洞里。虽然全身都已经被暴雨淋湿了大半,但幸运的是,他们在山洞里面找到了一捆预备好的干柴和一盒火柴。这应该是组织提前为下雨这种恶劣环境准备好的资源,被新海空他们给撞上了。
想到这里,新海空回过头,看了一眼山洞里面——
黑黢黢的山洞中间,有一圈围起来的柴火。暗黄色的火光在一片黑暗当中不停跳跃着,炽热的火舌时不时朝着半空中跃起,吞噬着寒凉的空气。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火堆里侧,他的头上湿漉漉的,水滴顺着银色的头发慢慢往下落。那张有些苍白的脸被火堆映得多了几分血色,墨绿色的眼睛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守在山洞口的新海空。
·
黑泽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阴差阳错地、跟着洞口那个家伙躲到了这个山洞里。也许是大雨来得太过突然,让人来不及反应;又或许是那个家伙的语气太过笃定,使人不自觉信服。
他原本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只想要靠自己来度过这一次的考核。但事情的发展朝着他无法预料的方向一路疾驰,拉都拉不回来。
黑泽阵微微抬眼,隔着炽热的火光观察着那个坐在洞口的孩子。那个孩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一头乱糟糟的黑色头发堆在头顶上,被雨水淋得有些潮湿。他的脸很白,圆润的琥珀色猫眼下面是两堆鼓鼓的婴儿肥,和脸上镇定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反差。
考核现场的所有人,开局时都只有一张地图。偏偏这个家伙是个例外,他的背上背着一个军绿色的、看上去有些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东西。从小被养在核心就是不一样,身上的东西都比别人要多,要说这不是组织高层偏心的关照,黑泽阵根本不相信。
不过,他本以为像这种温室里长大的孩子,撑不过第一轮的试炼,没想到那个家伙比他想象的要厉害许多。
对方能够在完全黑暗的丛林当中如履平地,夜视能力肯定比黑泽阵自己都好上许多倍。不仅如此,那个家伙的记忆力应该也非常出色,仅仅靠着照明弹不到半分钟的光线,就记住了地图的大部分内容,绕开了危险的区域,带着他迅速找到了这个避难所。
冷静、聪明,又有人在背后帮忙,这个家伙肯定可以安全的离开考核现场的吧。
黑泽阵也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不是嫉妒,就是感觉,这个人很强,各方面都很强,应该不会像大多数人那样随便随便死掉。
但这又怎样呢?这个家伙会不会死掉,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黑泽阵翻遍了自己过往的记忆,都没找到他和眼前这个家伙的交集。他从有记忆开始,就在训练所里长大,训练所每两个人一个寝室,他有过很多个室友,最长的和他住过一年时间,最短的只有三天,离开就意味着死亡。
而眼前这个家伙从小被养在核心,据说是组织里某位大人物的孩子,和训练所没有一点关联。现在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估计是一直以来庇护着他的某位大人物出了事,没办法再保护他了。。。。。。
他和那个叫新海空的家伙没有半点关联,过去顶多是隔着重重人海见过一面而已,为什么这个家伙会如此自来熟的找上他?是想要利用他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值得被利用的呢?他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给对方提供助力。而且按照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想要躲过考核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跳跃的火光和扑面而来的热意驱走了身体的寒凉,热气裹挟着蒸发掉水汽一起升空,黑泽阵身上的衣物一点点变干。他有些想要和对方搭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僵硬地坐在原本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对方。
“啊、啊啾。”
最先打破沉闷气氛的,是新海空的喷嚏声。
他在潜意识里还是把自己当成大人,点燃火堆、烘烤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主动坐在洞口处守门,完全没想到洞口的寒风搭配上他身上半干未干的衣物,很容易让六七岁大小的孩子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