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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代价（第2页）

“我的光……”朱雀无声地喃喃自语着，声音很轻很低，仿佛生怕忐忑的吐息拂动沉睡的花瓣，又似担心埋藏心底的情意被呼唤之人知晓。

只是这样默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那种甜美的诱惑仿佛就在鼻尖唇边。挥之不去，萦绕于心，难以言说。

他痛苦地挣扎着，几乎要向那种诱惑俯首称臣。

承载着上古怨灵的铜镜，悄无声息地埋没在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杂物之下。谁也听不见其中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噫嘻嘻嘻嘻~再绝望一点，更痛苦一些。等到心灵的间隙增长到足够宽阔，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刻，就轮到吾辈接管这具身体，名正言顺地得回我的天下！

该死的皇兄！该死的阴阳师！过了这么多年，皇位终究会落回吾辈早良亲王手中！果真没白费吾辈一番努力突破封印，重返人间。所以完全没必要跟一群长毛的乡下妖怪，做什么不入流的无意义交易嘛……

不知做出了怎样的觉悟，万念俱灰的人居然渐渐平静下来。

收拾好失控的情绪，朱雀又成为矜持冷淡的东宫。重新戴上面具的他，拍了拍掌：“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侍女举起了一片狼藉之中、被埋在最下层的铜镜，有点犹豫：“太子，这个东西……？”据说是弘徽殿女御从纳殿中抢来的历代皇室珍藏，可此时却比一塌糊涂更加糟糕的样子。

朱雀淡淡道：“暂且留着吧。放到角落去。”

在寻找到妥善的解决办法之前，只能暂且收敛自身。不过是重新经历一遍，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光君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总有办法收拾它。什么别无他法、无药可解……呵呵，朱雀从来不信这些。只要一点点磨时间，撬开死鸭子的硬嘴。

“……绝不轻易放过你。”朱雀对它微微笑了一下，无声地说，瞳仁中闪过血色的光芒。

……

被凌虐致死的瘦小尸身，慢慢推入鸟边野火葬场的葬坑里。火焰燎过，敷在面上的白布，颜色慢慢加深，一点点蜷曲起来，化为飞灰。

小厮甲呆呆地看着，相依为命、彼此依靠的人，终于离去。

当初两个人一同出了家乡，还带着梦想。

平时工作间隙休息时，那个胆小柔弱的人曾经很是期待道：“以后我们把父母亲眷都接来，在这里娶妻生子。我的女儿一定要嫁给你的儿子，我的儿子一定要娶到你的女儿。如果都是儿子，就像我们一样，成为最要好的朋友，不是亲兄弟，也比兄弟都要亲密。”

虽然被其他仆从笑话，但那个无主见的人唯有在这种方面无比执拗，格外执着。所以才能默默忍耐……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我也不想留在这平安京里了。一双人踏上的征程，形单影只的归途。

那个人的的确确喜欢这里，喜欢着平安京。这恐怕是他最后的心愿。

所以小厮甲只能将骨灰罐子带在身边，打算到城外再埋下，将他的骨灰最终还是留在了这里。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沉沉地笑了一声。说起来，还得感谢在右大臣家度过的一段被压迫的日子。如今他不打算回府上去，身上还带着右大臣家的令牌，至少还能最后狐假虎威一次，混出城门时不需要被盘问和登记信息。

虽然很不情愿，但他终究将这块小东西收藏得妥当。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点点细小的尖锐突起，有点硌手。

这是最后的纪念物。

他将那个人一节最小的指骨留在身边，仔细地剃干净了干瘪的血肉，穿了细线贴身保存在胸前。每每隔着衣衫，轻轻地勾勒过纤小的轮廓，直至末端握了一喔，就仿佛手牵手拉了一次钩钩，像亲密无间的小时候，无忧无虑。

宽阔的大道，各走一边。

他与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擦肩而过，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被那个人嘴角愉快的微笑和脚下轻快的步伐，刺痛了双眼。终究觉得自己一瞬间的想法太过阴暗，太过不堪，这样的自己未免太难看，他重又低下头，匆忙地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