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汉勇略一皱眉,道:“殿下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不对劲儿。按照常理,上次大败我军之后,齐王就应该压上兵力,乘胜追击,不给我军以喘息之机才对。可是,这几次与我军的交手,看得出来,他们似乎并不想与我军纠缠,每次都是打完即退,退了再打,反反复复,白白放弃了压制我军的大好机会!”他虽然不善勾心斗角,但在军事上,绝对是一员猛将,对战场特有的敏锐直觉提醒他,这里似乎存在蹊跷。
“你说的对!”李攸烨看着他:“只是,齐军明面上不想和我军纠缠,实际上却在做着纠缠我军的事!”
“此话怎讲?”梁汉勇问。
“你同我一起面见靖北侯,到时候我再详细说明!”李攸烨放下手中的长杆,同他一起去了靖北侯营帐。
为了避嫌,李攸烨私下很少与靖北侯会面,这次她带了梁汉勇急匆匆赶来,又让靖北侯支开旁人,表明此事非比寻常。张仲良当即严肃了脸色,听她将之前与梁汉勇的对话重新叙述一遍,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
“敢问靖北侯,倘若这时候,李戎瀚撇下我们,直取京师会怎么样?”李攸烨看向靖北侯的目光,不像在征询,倒像是提点。
“这……”靖北侯愣了愣:“京师城池坚固,且有御林军和神武军坐镇,他想攻进去,绝非易事!”
“倘若他有内应呢?”
靖北侯和梁汉勇俱都脸色j□j,因为从李戎瀚能够轻易抓住柳舒澜母女这件事推断,他在京中有内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齐王此时真的直取京师,难保京城不会被内外夹击。而京师一旦沦陷,后果便不堪设想。
“可是,他若有南下意图,我们不可能察觉不出!”张仲良怀疑道。
“倘若他们走水路,再设疑兵迷惑我们,敢问靖北侯,能否察觉出来?”李攸烨直言,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铺在案上:“这是密探从齐国传出来的!”说着指向上面那模糊的一团字迹:“靖北侯看这东西像什么?”
张仲良尚处在震惊中,随着李攸烨的指法,下意识地看着那锦帕,上面字迹明明都花了,一点都看不出写的什么,梁汉勇也凑过来,挤着眼睛往上面看:“这……看不出来啊?”
“我不是让你们看字,而是让你们看这字的分布!”
“这是……船?”靖北侯询问似的看向李攸烨。得到后者确认。
“船?”梁汉勇扭着脖子往靖北侯那个角度看去:“别说还真像条船!”
“这是一艘用字排出来的船,即使字花了,船形还在!”李攸烨想起当初从水里捞出锦囊的时候,看到字模糊了,第一时间就觉得锦帕已经作废。但是心里的不甘心使她一次次拿出帕子考量,她甚至想过各种方法,想把字迹复原,包括用火烤,用酒浸染,结果都做了无用功。直到昨天,她无意中拿上官凝的锦帕,并排放在一起比较,看到那雪白兔子,目光又留意到那黑漆漆的一团,这才觉得,它的形状好像一艘船的图案。
想必那密探已经设想过各种突发状况,所以才用如此隐晦的方式传达意思。
“可是,这也未免牵强了,上宽下窄的东西不一定是船,还可能是个水盆!”梁汉勇拖着腮,分析道。靖北侯在旁边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之所以说这是船,其实有另一方面的依据。去年,齐国大兴土木为李安起建陵。皇奶奶收到密报,说李戎瀚私下伐木数额,已经超出了一般帝陵所规定的木材用度。可是,朝廷派去监督的特使上奏,李安起的陵墓用料并未出格。你们想那些多余的木材都去了哪里?”
经李攸烨这么一提,靖北侯忽然又联系到了去年为李安起恢复帝位那件事,以齐国的势力,最后只为李安起争取到一个顺归帝的名号,他本以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了。现在想起来,难道他们另有目的?
“这几年齐国的密报都出自同一人之手,她用字排出船的模型,倘若送到皇奶奶手中,以皇奶奶的智谋,想必第一时间就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是别人,就未必了!如果我不是事先听皇奶奶说起过,也决计想不出的!”
一般人都会往字面意思上深究,却不会想到,其实上面写得什么根本不重要。
“我怀疑他们一直在秘密造船,去年,他们将借顺归帝的陵墓建设,把造船的真相掩盖了!试想一下,京师邻着瑞江,用水攻岂不是比陆攻更出其不意?倘若水陆夹攻,再有内应,京城安不沦陷?为了这一天,他们必是谋划了很久!”李攸烨望着对面目瞪口呆的两人。
果然如此。靖北侯恨恨道:“我就猜到李戎瀚不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人,原来他果然蓄谋已久!”
梁汉勇缓过神来,忙问:“那我们要不要通知朝廷,让他们做好防范?”
“来不及了,看形势,李安载已经出发好几天了!”李攸烨摇头,定定看着张仲良:“所以我给靖北侯的建议是,立即班师,守卫京城!”现在上官景赫尚未抵达军营,所有将领都要受张仲良调遣,所以,李攸烨才十万火急地来找他,因为局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瑞王是否想好了,倘若咱们判断错误,那么擅自班师回朝,便形同谋反!”靖北侯道。
“谋反就谋反,难道在靖北侯眼里,那龙椅上的人,还抵的上江山不成?”这话已经说得十分直白。靖北侯拳头紧了又紧:“我们的家眷还在京师呢!”
“所以本王才来同靖北侯商议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