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是一双很漂亮的手,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沈钦的双手,修长、白皙、灵巧‐‐随着倾身的动作,袖口上拉,露出了一节同样白皙的手臂(沈钦一定宅了很多年才能把皮肤捂得这么白),以及腕间的红痕。疤痕还很新,略有突起,暗红色,不像是陈年旧伤……她不是疤痕鉴定专家,只能大略猜测,这伤口的历史,应该是半年到一年之间。从审美来看,疤痕有时也有种异样的美感,尤其沈钦的皮肤还很白皙,这种对比强烈的画面似乎有种魔力,能够攫去观看者的呼吸,刘瑕就觉得鼻子有点塞,她深呼吸了几下,都还有轻微缺氧的眩晕感。‐‐今天的日程是有些太满了,她的体力也许有些跟不上。这轻微的失常,已惹来沈钦的注意,他一边擦手一边投过疑问的眼神,&ldo;?&rdo;刘瑕随意搪塞,&ldo;你的手实在太漂亮了,刚才摊手的英姿整个把我帅到,简直呼吸都因此困难。&rdo;说出口她就有轻微的后悔‐‐这是在开玩笑,但这玩笑并不合时宜。果然,沈钦怔了一下,双颊因此腾地烧红‐‐他现在又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了,又成了那个纯真而可爱的沈钦,即使明知道她只是在玩笑,也依然为一句暧昧而害羞得燃烧起来,眼神四处躲闪,刚才还很自然的对视,现在已完全破灭,刘瑕只能愕然地望着这个手足无措的人慌乱地左顾右盼,最后脊背一僵,又回到了标准坐姿:双手扶在膝盖上,挺直坐好,眼神就盯着自己的手看。&ldo;呃……&rdo;连声音都不再是大提琴的典雅低沉,像是垂死哀鸣,&lso;呃&rso;了半天,沈钦手一翻,还是电子音出马,谢谢夸奖……&ldo;不谢不谢……&rdo;刘瑕呆呆地说,她意识到今天的课程似乎还没结束‐‐沈钦谈了父亲,这是很不错的进展,还有诸多谜团未解,这很正常,不用心急。需要优先考虑的是,他似乎已对她&lso;情根深种&rso;,如果不尽快做出引导和分辨,后续会更加麻烦。&ldo;但其实,有些缺憾,即使你没意识到,它也依然存在,&rdo;她单刀直入,这是唯一的办法,&ldo;它依然会影响到你的人生轨迹,就像是你在网络上的胡作非为,可以归纳为多年前的空白,这段经历的缺失现在也还在影响你的心态‐‐钦钦,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喜欢我?&rdo;她亲昵的称呼,让沈钦的肩膀又屈了一点:这是很好玩的现象,他喜欢她,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但她的每一丝亲密的表示,都会让他不自在得从头到脚满是烧红,被人殴打都没这么惨过。刘瑕不再进逼,她停下来,耐心地等待沈钦缓过这口气,这个问题真的太私密了,也许用文字聊天效果会更好‐‐她担心沈钦羞到恐慌发作。&ldo;……你……你觉得是为什么?&rdo;沈钦有点结巴,全身上下都在轻微颤抖,用了很大的努力和很长的时间才说出这句话‐‐但他毕竟还是说出来了,并且还把头抬了起来,勉强和刘瑕对视,刘瑕甚至能听到他牙关轻颤的声音。这让她再次微讶:和之前几次不自觉的、经诱导的对视相比,现在的对视明显是在沈钦的意识之中,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不小的一步。&ldo;我有个理论,也许能够解释,&rdo;她把声音放得更柔软,&ldo;我们可以一起来探讨探讨‐‐之前你说,在意识层面,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lso;残障&rso;,对于父亲你并没有情感需求,这也许是对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你不渴望有个&lso;父亲式角色&rso;,就像是叶楚浩辰对你的崇拜一样,你也渴望有个人能指导你、教育你、治愈你,甚至于说是拯救你。这种潜意识的饥渴,是一种你无法抗拒的需求,你无法不去满足。这是一条不容辩驳的基本公理,否则,你和我都不会坐在这里‐‐那些真正没有动力&lso;填饱&rso;潜意识的人,他们大部分真的就都死了。&rdo;对于刘瑕来说,这是一条她极为熟悉的定理‐‐这世上并不存在&lso;行尸走肉&rso;,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是有希望的,他们都有自救的动力,都有被治愈的潜质,因为真正没有希望的人,最终都会死,生理上,心理上,那个清醒、思索的头脑都会消失。心理咨询师的手术虽然并不见血,但一个个案例却都通向生命的根源,她见过太多太多的临床案例,读过太多太多又轻又沉重的报道,见过太多已被判了死刑的病患,对生死,她实在已经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