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佟局长最终也还是没来看自己儿子一眼,只是电话里关怀了几句,而佟太太也被佟文杰劝走了。走的时候气冲冲的,似乎是准备去抓奸——她认为佟局长是被外面的狐狸精绊住了。
晚上,值班医师查完房后,骨一科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佟文杰努力睁着自己哭得红红的眼睛,伤心又凶狠地瞪向靠躺在对面床上的谭轶麟。
“……”谭轶麟看看别的床的病人,一边比划着手指向外面,一边给佟文杰做口型:“出—去—说?”
佟文杰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两个人一个吊着左臂,一个吊着右臂,前后出了病房。
谭轶麟走在前面。他找了个有窗子,与其他墙壁相比凹进去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这儿吧,就算护士在外面楼道里经过,只要不过来也看不见我们。”谭轶麟转过身说。他看看低着头的佟文杰,选了个尽量不刺激他的方式问:“你故意摔下去,是为了逃掉考试么?”
谭轶麟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真相,只要劝佟文杰承认自己摔下去就可以免于学校的处罚,不然的话这件事必定要传到自己叔叔的耳朵里去……虽然他小叔也许会帮他摆平,但他不想给小叔添麻烦。
谭轶麟也是个无父无母的孩子,他父母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飞机失事死掉的。他对父母也没什么印象,从小由奶奶和小叔养大。奶奶一直把他当眼珠子般宝贝,小叔也是把他当儿子养的。他自己对小叔也是有一种对父亲般的孺慕之情。
所以他虽然没爹娘,但是并非没人教养,相反他小叔在教育他这件事上还非常认真,决不允许他犯原则性错误的。他最不能忍受的也是别人对他家庭这方面的歧视了,因为那等于是在否定他的小叔,这不能忍。
谭轶麟不想拿这种乱糟糟的事去麻烦小叔,所以如果能够自己解决就最好了。
谁知道佟文杰不但不承认,还恶人先掉泪,哭得哗啦哗啦地。
他一边抽泣一边怪谭轶麟:“就是你打我,我才摔下去的啊……呜呜……你怎么这样,还想怪在我身上……我呜呜……你这人……呜呜呜……”
外面突然传来“喀擦”一声,谭轶麟探过身子,看看走廊是空的,没有人。他又缩了回去。
“……”谭轶麟自己也带着满心的问号,又看着佟文杰哭成这样不好吼他,只好解释:“我没有打你啊,我只是想叫住你而已。不是你想逃期末考试才……”眼见佟文杰的眼泪又有水龙头开大的趋势,他赶紧住嘴,改口道:“不是你自己没站稳才摔下去的嘛!我还是为了拉你,才被你一起拽下去的好不好!”
佟文杰一边摇着头,一边把眼泪都揩在好着的那只手臂上,病号服上湿渍一片。
谭轶麟见他不说话,倒是有些着急,他拼命想要解释自己真的没有想要打他,或者推他下去。佟文杰不理他,只是顾着自己哭,每次稍微停住一点了,谭轶麟一说话,他就又哭。谭轶麟也是觉得累,最后说了句:“我跟你又没有仇,怎么可能去打你,唉!”就想回床上躺着去了。
神转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佟文杰在他身后弱弱地说:“你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打我的么?”
谭轶麟顿了顿,转过身,奇道:“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啦?咱们以前关系不是一直挺好的吗?我还帮你对付过六班那个想欺负你的小混混呢。”
佟文杰继续抽噎:“可是自从我跟你表白以后,你就再不理我了。”
“?!”谭轶麟如遭重击:“什么表白?什么意思?”
佟文杰:“就是昨天给你的那封告白信,别装了,我看到你拆开来看过的。”
“!!”这简直惊天霹雳,谭轶麟:“那是你写的?我还以为是我们班的文艺委员!我今天把信还给她了!”
佟文杰脸色瞬间一片惨白:“你把我的信给别人了?呜……呜呜呜呜……”
谭轶麟:“别哭啦!你是不是男人啊,就知道哭!现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