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来的是两个人!小巷附近没有路灯,之前从房间内看过去,只能瞥见一团模糊阴影,然而当冲天煞气涌起时,阴影里的男人也显现在两人面前。刹那之间,张修齐就明白过来,楼下施展的睡降其实仅是掩护,后巷那个才是真正的杀招。
这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毕竟姚老只是个平头百姓,谁能想到对方居然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可是这时已经容不得迟疑了,张修齐手中的五张符纸同时拍出,飞到了窗户正前方,然而天破声依旧没有响起,几张符纸哆哆嗦嗦悬在半空,火光没能燃起,纸面反而出现了裂痕,似乎要被那邪阵一口吞没。
这已经不是当初的秽血冲煞了,而是更加可怕的东西,敌人的目标也不再是收取姚老的魂魄,而是要置两人于死地。这可是深夜,正是降阵威力最大的时刻,如果抗不住攻击,别说是他们两个,就是6号楼上的其他住户恐怕都要深受影响,这种时刻,小天师哪里肯退!
牙关已经抵在了舌尖,张修齐正想咬破舌尖,以血为媒增加符法威力,谁知那煞气突然一滞,竟然有了崩碎之兆,说时迟那时快,五张符同时暴起,燃出璀璨火光,笼罩在房间外的邪气被当空逼了回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客厅里的玻璃全部炸碎,如同煤气罐爆炸一样,别说屋里了,就连楼下的汽车都被炸惊了阵,此起彼伏的警报声划破了夜空。
然而张修齐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低声叫道:“舅舅!”
搅扰那冲天煞阵的,是另一道阵法,刚刚就在两边斗法之际,有人用泄煞符削弱了血煞威力,打破僵持,才让自己这边一击得手,那手法绝对是三僚村最擅长的,不是曾静轩又是何人!
曾先生竟然也到了?魏阳心头一松,旋即又是一紧,这种情况下插入战局,怕是连曾先生也讨不到好去吧?没有任何迟疑,他冲小天师喊道:“齐哥,这边有我在,你快去帮曾先生一把!”
张修齐只是犹豫了一瞬,就飞也似的冲出了大门,向楼下奔去。客厅的窗户碎了个彻底,夜风呼啸着灌入房间,还有楼下震耳欲聋的汽车报警声,站在房间里,魏阳轻轻咽了口唾沫,伸手握住了颈上的骨阵。这东西虽然厉害,但是他至今也没搞明白使用原理,面对敌人肯定是有危险存在的,不过比起自己,显然是曾先生那边更为关紧。心中默念当初从姜家学来的那两句口诀,魏阳牢牢守在窗户前,没有挪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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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静轩现在的状况的确称不上好。他是悄悄埋伏在了附近,甚至做好了准备,想趁那人施法时再横差一杠。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还跟小区里的人斗上了法。
天下的法术何止万千,然而即便隔着几百米距离,曾静轩也能轻松认出跟那伙降术师斗上的是什么法术。那是龙虎山阵符,他见过无数次的龙虎山真篆。会这样符法,又有着一股逼人的锐气,还能是谁?曾静轩毫不犹豫,立刻在地上摆开了阵法。
三僚村最擅长的就是风水之道,而风水又是道术的基础之一,不论是七关的辨认还是对地气的掌控,都没人能比三僚村嫡传的曾静轩熟悉。然而斗法不比平常,他不可能直接插入正在黏着的战斗之中,那样道法反噬,三人怕是都要受伤,只能通过阵法间接影响身边已经成型的煞阵,然而这就像猛然抽开水坝闸门一样,倾泻而下的煞气也会如同洪水一样裹挟自己,这一下的伤害,可就不是昨天那个阴阳煞气对撞可以比拟的了。
可是明知如此,曾先生也没有任何迟疑,飞快推算出了七关方位,寥寥几笔就在云垦关、上阳关、太游关插上鸡喉,画出了引煞符,再以火车站自身的混沌之气为引,一口气冲乱了对方的降阵。
没有料到身边还埋伏了一个人,那降术师悚然一惊,还没来得及控制阵法,一声巨大的天破声就凭空响起,邪阵被破,反噬袭身,他干瘦的身形向后歪倒,就像遭遇了重锤。而另一边,曾静轩已经站不起来了。
阴煞冲体是怎么一个滋味,他现在终于尝到了,体内的魂魄就像跌入了沸水,挣扎不休想要脱体,然而身周却像坠入冰窟,冷得他牙关都咯咯作响。双眼早就模糊,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他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沿着墙壁慢慢委顿余地。
在不满红雾的视界中,不远处那个干瘦的降术师摇摇晃晃又站了起来,看来精神似乎比自己要强那么一些,曾静轩苦笑了一声,可是此时此刻,他也就能守住残存的那点神智,让自己不至于一下陷入昏迷,想要对付敌人,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行了。
不知道小齐能不能撑住……他的睫毛颤了一颤,眼帘变得越来越重,连面前的路面都快要看不清楚,就在这时,几枚铜钱带着咻咻风声破空而至,插在了眼前的路面上,一条身影冲了过来,有着一往无前的锋锐,也有让人心惊的怒意,那人牢牢挡在了他身前,白链劈下!
有人喊出了声音,可是曾静轩已经听不太清楚了,他只是茫然的看着面前那道身影,眨了眨眼睛。那身影看起来太过眼熟,可也有一丝陌生,就像透过了某种遥远的迷雾,然而那个名字终究只是在舌尖上一闪,曾静轩的嘴唇抖了抖,像是露出了些微笑,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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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汽车报警声还在此起彼伏,吵得人无法安眠。然而6号楼却始终漆黑一片,没有人开灯,也没有人醒来,静悄悄宛如一座坟墓。
这就是睡降的效果,跟其他所有降术一样,只要术法没被破除,中降者就不可能自行清醒,虽然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法术,但是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只可惜这个睡降笼罩的范围实在是太小了,而铁道家属院又是个足有七八栋小楼的中型家属区,靠近6号楼的其他楼栋已经陆陆续续亮起了灯,还有些人想要探出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再怎么胆大,楼下的降术师也该寻找后路准备撤离了,然而魏阳却没有放松哪怕半点心神,他知道齐哥已经去后巷援救曾先生了,那么楼下这个降术师怕是没人盯着,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还真是有点对不起今天的阵仗了。
因此他非但没有半点松懈,反而手上一洒,把几串铜钱撒落在地。那些钱阵都是之前张修齐亲手编成的,虽然没有小天师亲自施法来的厉害,但是也足以拦下几次攻击了。
就这么僵持了大约30秒,突然有一阵阴风透过破损的窗户,直直刮了进来,那风来的十分诡异,不太像普通的空气流动,反而有点像粘腻冰凉的触手,极其缓慢的越过窗台,地上的钱阵居然都没有反应,魏阳不知道真正的降术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知道,这阵风绝对有古怪!
没有迟疑,他举起了手里的骨阵,几乎是一瞬间,那阵风就像活了似得猛然窜起,向着魏阳扑来。这一刻,魏阳的心都快悬在嗓子眼了,然而他手里的骨阵并没有出现任何反应,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似乎扑来的不是阴风,只是某些不值得关注的东西而已,努力催动他所知的所有咒法,可是怎么可能还来得及,那阵风已经狂卷而至,贴在了魏阳面前,只要再进一步,就能穿透他的血肉,掩住他的口鼻,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可是那风却停了下来,非但没有进攻,反而轻轻柔柔的贴在了魏阳身上,那股阴冷粘腻的触感也突然消失,就像被什么洗过一样,重新化归真正的清风,咻的一声就消失不见。
魏阳眨了眨眼,像是有些不敢置信,这玩意就这点用处?然而他不敢置信,楼下那个身穿黑衣的男人更加不敢置信,他虽然还未出师,但是这已经是他能使出的最大威力的降术了,怎么没有发挥半点作用,反而像是一拳砸到了棉花上?用力过猛震得自己肺腑都生痛生痛。
然而此刻可不是深究细节的时候,小巷之中再次传来了天破声,没有刚刚那么响亮,但是却更加让人胆颤心惊,他只犹豫了几秒,不再去管楼上的敌人和未曾抓到手的魂魄,飞快朝大门口跑去,汽车的尖叫声还没有停歇,越来越多人开始打开窗户向外看来,他半步都不敢停留,如同一只阴影里的耗子,飞快的窜出了小区。
几分钟后,魏阳终于觉出了不对,楼下那人竟然跑了?怎么可能,就是吹了那么一阵阴风,那家伙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只是疑惑了片刻,他就收回了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小巷,在那里,血煞和阴气再次消散不见,有条身影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肢扭曲抽搐,似乎在垂死挣扎,而站在那人身旁的张修齐却依旧站在原地,举目想这边看来。
心中一宽,魏阳舒了一口气,看来齐哥那边是解决掉坏人了,平静了一下心绪,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掏出手机,开始准备善后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