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得收拾得差不多了,半夏再次确认没有遗漏之后准备离开。她抱着自己的衣裳物件从掌院丫鬟的房间出来,正准备回身关门的时候,恰巧碰见珠儿指挥着珍儿替她搬着行李过来。
珠儿斜眼看了看了看半夏,随后便在面上挤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她步伐轻快地摇曳着行到半夏面前,道:“哟?这不是半夏姐姐么?”珠儿故作惊讶地呼了一声,“半夏姐姐,你怎么这么着急着走呀?我看你拿着的东西也不多呀,可有收拾仔细了?你可不要落下个一件儿两件儿的,回头妹妹一时收拾不当给你当做垃圾扔掉了,那可就不妙了呢!”
珠儿说完这句,刻意地掩嘴轻笑起来,笑声如乱响的铃铛一样,听上去让人烦躁难忍。
半夏心下嗤笑一声,面上却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听出珠儿话语里的刻薄之意一般。
半夏心里清楚得很,珠儿之所以如此拐弯抹角地羞辱自己,除了因为她本身高调爱炫耀之外,更是因为早上自己嘲讽她的那件事在耿耿于怀,趁机报复。
“这个房间是整个幽兰院里除了小姐的闺房之外最好的一间,理所当然应当由掌院丫鬟居住。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因为意外之事从这个位置跌了下来,而你又受到小姐提拔晋升了一等丫鬟,这个屋子理应让你。”
半夏意有所指地将重音落到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一句之上,只不过珠儿的心思落在了别处,一时也没有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
“说来还真感谢姐姐早上的那句提醒,”珠儿瞧见半夏一脸淡然,心中涌起一股失望之感,收起脸上夸张得有些变形的表情,换上了一副十足的嘲讽模样,“若不是姐姐提前告知妹妹做好准备,妹妹这许多东西还当真是收拾不完,保不齐就会耽搁姐姐重新搬回下人房间的好时辰了呢!依我看来……”
“妹妹既然东西多,必定是需要时间好生收拾布置一番才行了。既然如此,那我还是不打扰妹妹收拾房间了,告辞。”半夏瞧着珠儿颇有滔滔大论的趋势,当下也不愿听她说这许多废话,趁着她喘息换气的空当,赶紧插了这么一句。
“你!”想说的话被打断了生生憋了回去,珠儿气得大喝了一声,指尖微微颤抖着指向半夏离去的背影,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看看,看什么看!”珠儿的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扭头扫眼一看,发现珍儿抱着她大大小小的行李正吃力地呆站在原地,心中的火气顿时有了出气口,“还不赶快随我进去把房间收拾了!”
“是,珠儿姐姐!”珍儿的声音里带着惶恐,生怕自己的言行一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位新上任的掌院丫鬟。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给我全部扔掉!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是!”
“还有,把这门窗都给我敞敞!谁知道她这股子霉味儿有没有散干净!”
“行,”
“对了!这些杯子茶具统统拿去厨房给我烧水煮一遍再清一遍,彻底地去去她的晦气!”
“好!珍儿马上去办!”
“回来回来,先给我把床铺了!”
……
半夏渐行渐远,珍儿那颐指气使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半夏搬进珍儿原先住着的屋子,找到了那个现在属于她的床位——那里除了空空的床架上平铺着的一层垫褥之外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倒也是整整洁洁的。
半夏将行李放在桌上,拿了被子准备铺床,不想伸手一摸垫褥,只觉得一股潮湿冰凉的感觉从手掌传遍全身——垫褥竟然是湿的!
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半夏想到这里,心中原本翻涌上来的怒气又渐渐平息了下去。她将被子从新抱回到桌上,扯起垫褥的一角将它折叠了几下之后就裹了起来,立靠在床架边儿上。
这个珠儿如今也不过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她也不必和她置这一时之气,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