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家的吊脚楼,底层大多作为牛羊圈或者仓房,堂屋和卧房则安置在二楼以上。
沿着外置的“之”字形旋梯,踏进主楼的堂屋。
里面是很普通的苗家堂屋布局,对着门的墙上,挂着幅阿布蚩尤呼风唤雨的蜡染画。
画下面,端坐着位传统苗服打扮的瘦小老人。
花白眉毛,一双精明睿智的眸子,炯炯有神,正将长嘴铜壶里的茶水缓缓注入茶盅。
听到脚步声,老人抬起头来,目光落到骆柯脸上,有片刻的停顿,随即放下铜壶,和蔼地微笑,只是眼神复杂隐晦,全无笑意,语气倒还算平静温和:“骆柯,你来了?”
“是,两年不见,阿伯一向可好?”骆柯彬彬有礼地招呼,难得见到他这副正经的模样,叶析还真有点不习惯。
老人摇头叹道:“我这个年岁的老人家,还谈什么好不好的?
身子骨都不成了,不过是拖累年轻人罢了,思想也保守,跟不上时代……”
“阿爸,您说什么呢?”旷野含笑打断他的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就是我最大的福气,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又扭头对叶析说,“叶析,介绍你认识,我阿爸旷昀,是这个寨子的头领。
阿爸,这位是叶析,骆柯的朋友。”
叶析赶紧上前两步,恭恭敬敬打招呼:“阿伯您好,我是骆柯的同学。
不好意思,来得太匆忙,初次见面都没给您准备见面礼。”
“你能跟骆柯一起来,很好,很欢迎。”扫了他几眼,旷昀和颜悦色地问,“我刚泡了新摘的苦丁茶,你们要不要尝尝?”
叶析曾经陪父亲喝过苦丁茶,感觉比骆柯的符水还难以下咽,忙摆手拒绝:“谢谢阿伯,我不喜欢太苦的东西。”
他的回答换来旷野莞尔,接过话茬:“我记得骆柯喜爱桂花茶,叶析可以喝吗?”
“嗯,其实只要不是太苦的饮品,我都能接受。”叶析笑嘻嘻说。
“那你们先坐下陪我阿爸聊聊天,我去泡壶桂花茶。”
旷野离开以后,旷昀陡然沉下脸,眼神也从隐晦变成阴鸷,冰锥一般直刺向骆柯,放慢语速,闷闷沉沉地说:“没想到你还会来卧不库达。”
“不会发生值得您担心的事情。”骆柯泰然自若地拉着叶析在他斜对面的藤椅上坐下,轻描淡写地道。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相信?”旷昀板着脸,攥紧杯子,青筋暴露的双手清楚彰显出他的恼意。
“您信不信又与我何干?”骆柯挑眉,嘴角浮起轻佻的招牌笑意。
“你不要不识好歹!”旷昀气得眉毛都竖起来。
骆柯满脸真诚,很恳切地说:“阿伯,您也一把年纪了,别太大火气,小心气大伤身。”
他越是和颜悦色,旷昀越生气,怒道:“臭小子!我是好心劝你,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尤其不该带不相干的人来!”
“是嘛……那还得多谢您的好心了。”骆柯浅笑着应道,挖苦的意思很明显。
相对他绵里藏针的寸步不让,旷昀的怒气就像狠狠挥出的拳头,全都重重砸在了棉花团上,根本是毫无着力点。
所以也就更为光火:“骆柯!马上带着你的同学离开卧不库达!要不然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