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不想听我劝告也没关系。”潘伟正一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只是把眼神在杨小狼身上来回扫,“契丹人可不像我这么善解人意。铁链肯定要戴,最怕的是他们抢来抢去,到时你的屁股上说不定被刻满了字……”
杨小狼双手一抖,羊腿掉了。
潘惟正的手早放在下方给他接住,笑道:“更糟的是你连逃跑或者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杨小狼无声地看他片刻,抢过羊腿,狼吞虎咽。
就在他吃东西的时候,潘惟正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观察的却是周围契丹人的一言一行。潘忠喂马回来,靠近他低声道:“公子,契丹人不日就要进入我国地界,北汉也已派刘继业率万人跟进,只怕等到他们与我军发生冲突之时,我们不好抽身。”
潘惟正却道:“我正要借此机会,亲身体会契丹人的行军与用兵习惯,如何反要抽身?”
潘忠看一眼杨小狼:“刘继业儿子毕竟在我们手里,若被认出来……”
“我们就一直混在契丹军队的末尾,不与那些主将接触便是。”他说着按住杨小狼的头,“这个小坏蛋反正不会说话了,刚才又被我劝导一番,泄露不了什么。”
杨小狼听了恨得磨牙,把羊肉当潘惟正泄愤。潘惟正见了好笑,却不理会,他走到不远处的树下挨个检查坐骑的蹄铁,一边与潘忠继续小声交谈。
杨小狼看出潘惟正在把自己当笑料,对着他后背用口型说坏话,吃饱之后,又举起潘惟正的水袋故意喝了个精光。心道哪怕害潘惟正又去打一次水,也算一种报复。他正自我安慰,眼角余光却见周围的契丹军人不知何时靠得近了,其中几人明显目露贪婪之色,互相说了几句话,便笑起来。
杨小狼立刻觉得不妙,潘惟正只是离得远了些,难道这些契丹人就要趁机朝自己下手?他猛地站起来,想要往潘惟正那边跑,却被其中一个契丹人拦住了去路。那契丹人笑着用中原话道:“不要跑。”说着双手就来抱他。
杨小狼将身一矮,躲了过去。那契丹人抓了个空,惹得余者一阵嘲笑,接着他们竟然都跃跃欲试,企图将杨小狼抓住。杨小狼又惊又怒,潘惟正说的居然是真的,这些契丹人果然毫无节制可言,因为自己不能出声,更让他们明目张胆了。杨小狼左躲右闪,终于还是被一名契丹军人抓住,他想起耶律韩烈的作为,心中惊惧,顿时生死不顾,毫不犹豫地用力咬住那契丹人的胳膊。
契丹人的惨叫总算被潘惟正听见了,他和潘忠往这边一看,才发现杨小狼已被契丹人包围。潘惟正面色一冷,立刻翻身上马,操纵坐骑猛冲过来。契丹军人瞬间被冲散,纷纷躲避,只有杨小狼还吊在那名契丹人的手臂上不肯松口,都没注意到自己的颌骨快被契丹人捏碎了。
潘惟正扯住马缰,坐骑前蹄腾空,再落下时,铁蹄便踏在了契丹人的后背上。“喀”地一声,那契丹人肋骨碎裂,立时口吐鲜血,扑地不起。潘惟正下马把杨小狼从那契丹人身下拽出来,冷冷指着那半死不活的契丹人道:“谁敢再动我的奴隶,休怪我出手无情。”
身形魁梧的潘忠走过来替潘惟正牵住马,无形中更增加了威逼之力。方才参与戏弄杨小狼的契丹人都识趣地后退,过了一会,有人走出来将那受伤的契丹人默默抬走,却没人再看杨小狼一眼了。
杨小狼从被救出来后,就饥不择食般紧紧抓住潘惟正的衣服不放——虽然他不是好人,至少还是个人。潘惟正的契丹话他听不懂,起码能猜到是威胁那些契丹人别再乱动的。看那些契丹人避让的神情,此时潘惟正的形象简直就是威武霸气了……杨小狼忽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正在升起一丝丝羡慕和感激,不由重新惊恐。有没有搞错!分明是他害自己来到此地的。我为什么要感激?这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前兆?
“你还好么?”潘惟正这时候低头看着杨小狼,似乎很关心。
你看呢?杨小狼狠狠地看潘惟正一眼,表示自己分得清罪魁祸首是谁。
“胳膊腿都没断吧?”潘惟正又问。
废话!杨小狼故意伸胳膊伸腿。
“那就别抱着我撒娇了。站起来收拾好东西上马等着!”潘惟正余怒未消,“这么能招惹是非还不算,真当我是你的护卫么?杨四公子!”
谁抱着你撒娇!杨小狼再度气疯。他要是能说话,早不知道与潘惟正唇枪舌剑多少次了。他怒气冲冲地把包袱扔到马背上,双手艰难地拽着马缰爬上马背,接着夹起马腹,潘惟正的坐骑乘风一跃,几步便窜出十多丈远。
如此一跑,杨小狼心中暗喜,是不是可以就此逃脱了?正高兴间,潘惟正撮口为哨,声音一出,白马立刻掉头,将杨小狼送了回来。潘惟正一把拉住缰绳,挑眉道:“叫你散散心而已,你还真想走远了?远了再被人围住,可没人救你。”
杨小狼冷冷扭头。
潘惟正一笑,上马坐到他身后,拢住缰绳道:“好吧,我承认失言,长得招人喜欢不是你的错。”过了一会他却又令人厌恶地补充,“可是脾气臭,性子野,心肠坏,爱演戏……到底是谁的错呢?”
哼。杨小狼在心里冷哼,迟早有那么一天……
“又在打坏主意了。”潘惟正敏锐地道,又提醒他,“你最好不要在契丹军中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