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天已微凉。文弱的夫子提笔而就,写下了长长的万言书。他裹上一件大毡,叫了一辆马车,奔走在龙都漆黑的道路上。夜已深,军营里的嘶喊声依然响亮。
车子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座宽敞的府第,他钻出马车,将身上的毛毡裹紧,微微地哈了一口气。
守门的家奴有些颇不耐烦,天气本就渐凉,又已入夜良久,他打着哈欠来开门的时候,嘴里仍忍不住地抱怨着。
但他认清来人的时候,表情立马变得无比谦卑,点头哈腰地说道:“原来是陆夫子。快请进。”
陆文淸在龙壁书院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老师,虽然没有入朝参政的权力,却在文官中颇受尊敬,因此在龙都也极具名望。
马上有家奴通报,陆文淸看了看依旧亮着灯火的宅院,径直走了进去。
这座府邸十分壮大,陆文淸随着家奴走了好久,才看见宅院的正室。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在那里。
“陆先生。”男子微微欠身,向着他行了个礼。
“沈大人,这么晚还来打扰,冒昧了。”陆文淸则是恭恭敬敬地行了全礼。
“即是晚来,定有要事。先生还请入座一叙。”沈姓的大人请他入座。“先生有什么事,但请直说吧。”
“在下想面见圣上,烦请大人牵个线。”陆文淸挑明来意。
“哦?”沈大人挑了挑眉毛,端起桌上精致的茶盏,轻轻地吹着气,说道,“先生有事启奏陛下,不知是何要紧事?”
“在下想单独为陛下的外甥铭归鸿讲学。只怕贸然行事,引得龙颜不悦,因此特来请教。”陆文淸说道。
“哼哼,”沈大人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陆先生要教他什么?”
“陆某只会些文史,也只能以文史教之。”
“哈哈哈哈。”沈大人笑着摇了摇头,“先生此番来我府上,一路可曾见些什么?”
“茫茫黑夜和军士的操练声。”陆文淸如实答道。
“既如此,陆先生何必冒险呢?”沈大人斜眼看了看他,“当今圣上看重的是军武,如今所有经费、人才,都是用在帝国军力的扩充上,贼子公孙辽一日不走,陛下与龙都一日不得安宁。那铭归鸿虽是铭门的后人,却也是陛下的亲外甥,陛下哪里肯让他学你舞文弄墨?上天不幸,欺负我等文人落寞!陆大人若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早早放弃的好。”说罢正欲拂袖而去。
“沈大人!”陆文淸从座位上站起,又是恭恭敬敬地一拜,“在下一介书生,不求达官显贵!但求大人为我做个说辞,能见陛下一面!是生是死,陆某人自行承担,绝不拖累大人!在下职位低微,家中仅有此物赠予大人,还望沈大人成全!”
沈大人回头望去,陆文淸双手捧出一块不大的玉石,雕刻还算精细,但粗略看去,玉质却极为普通。陆文淸虽然名望甚高,却仅靠朝廷俸禄过活,家境略显寒酸,沈大人幽幽叹息,却见对方双眼之神坚毅有力,也不禁大为所动,“罢了!本大人就破例一次!”身旁的小厮马上会意,从陆文淸的手里接过那快玉石。
“多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