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你会不会退到我这里?”他临走的时候,问了画楼这样一句。
画楼没有回答,他便转身上了船,远远冲她微笑。
后来白云归问她,李方景说了什么。画楼便将这句告诉他。
“他说那话,大约是让我放心,他只会在某个地方等我。不会打扰我的生活。”画楼道,“他这样。我心里更加不好受。我从未想过和他超越朋友这条线,可总是心疼他。倘若他能像争鸿那样,有个好女人甘愿等他,等他忘了前事,等他明白什么才是幸福,他才能真的解脱,我也才能真的放心。”
这样的话,她第一次跟白云归说。
声音里有几分怅然。
白云归轻轻拥抱她,低声道:“画楼,你有很多优点,可是我最喜欢你不贪心。想要什么,能要什么,要分得清楚,才能活得自在,活得坦然。他会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这话让画楼沉默半晌。
从前她觉得自己和李方景很像。他们都在这乱世艰难谋生,努力维持自己的底线不被触犯;如今,她却觉得她跟白云归更像,他们都懂得轻重,明白什么重要,什么能要。
努力经营生活,降低对生活的期望,才能活得自在。
画楼叹气:“但愿他早点遇到。”
两人都静静沉默。
晚上的时候,画楼把张家想娶白云灵、张君阳的为人,张家对这件事的态度都告诉了白云归。
“张君阳是个极其聪明世故的,张家大少又敦厚,另外几个少爷年幼,兄弟之间就算争家产,也不会你死我活。况且张君阳为人处世练达精明,由他掌家,张家不会落寞。灵儿又是个聪明伶俐的,就算他日督军隐退,灵儿在掌家也不会吃苦。”画楼缓缓把情况分析给白云归听。
男人对婚姻的考虑,只是这个妹婿的前程和为人。至于张家内宅那些事,他不会感兴趣。
果然,白云归沉思片刻,道:“他们家是有些底蕴的,不是那等轻浮商户人家,单单这点就不错。如今这世道,做生意不求暴富,稳妥最好,张君阳那般聪明,会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在家这些日子,见过他几次,都没顾得上和他聊聊。哪日我见见他和张偲再说……”
张偲是张君阳的父亲。
“那您趁着最近有空就见见,我想让他们年前把婚定下来,明年春节把喜事办了。灵儿也不小了,她整日跟张君阳来往,时间久了总是不放心……”画楼说罢,自己笑了起来,又解释道,“我是怕闲言碎语……”
“明年春节嫁灵儿,那我们的婚礼年底办了吧。”白云归没有纠缠她刚刚的失言,突然提起这件事。
三月份开始准备,结果拖到年底,再拖下去,只怕喜事变成了累赘。
“那行,年底有什么好日子吗?”画楼道,“督军,咱们看不看日子?”
督军道:“不看,我不信这种东西。我们腊月十八办事,字数上讨个吉利彩头。”
画楼也不信,便道好。
喜楼重新给她送了婚纱,画楼换上传给白云归瞧。
他望着那雪色纱稠里她的曼妙身姿,眼眶微润,半晌才道:“好看,人比衣裳更美。”
画楼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穿婚纱,那细腻的纱稠缠绕着她,如烟似雾,梦幻般飘渺。她顾镜自揽,轻盈蓬纱若云雾,肌肤与衣裳成一色,衬托得双颐似烟霞,明眸若秋波。
眉梢有了淡淡喜气四溢。
最开始他说要办婚礼,画楼惊愕,可最后遇到那么多事,一天天推迟下来,画楼心头早已不起波澜,只当一桩任务,完成即可。
可身披雪纱,心头不禁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