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新闻一班?”宋欲雪捧着咖啡,问。在她正式代课之前,她看过同学的资料,很快把证件照上的人和那天与自己一夜经历的人对上号。名字是记住了,班级却不太有印象。她倒是知道郭征带新闻一班,所以这么推测。于皎点点头,在老师面前,这丫头一直很乖。“祝随春是吧?”这是随春头一次听宋欲雪念出自己的名字,她啊了一声,茫然无措,手上又开始撕着自己指甲盖旁边的老茧。“下课来我办公室。”又来?祝随春想到上一次去办公室经历的事,只觉得脑袋大。不会又让她交点名表吧?助教是吃干饭的吗?坐祝随春后面的薛城拍了怕祝随春的肩膀,幸灾乐祸,“估计你上次给老师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可不是,迟到,大叫闭嘴。于皎想,其实还有更深刻的,只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不可能知道的。于皎心里八卦得紧,想问啥,但是看祝随春的脸色又不敢招惹她。“好了,上课。”宋欲雪点开ppt,“这节课我们讲新闻工作者的心理素质。在开始之前,我想问问有没有哪个同学知道尚能?”所有人都一脸懵逼,于皎坐在旁边开始试图百度。祝随春满心不知归处晃荡的心,突然安稳了下来。她看着讲台上的宋欲雪,头顶有束光打在她的身上,温柔又干练,睿智又沉稳。她刚才紧张的一切被消解了,开始沉浸在宋欲雪创造的课堂里。“你们的老一辈大概听过他,他是晚间谈心节目《夜渡星河》的主持人。”宋欲雪的声音谈不上温柔,却是有一种能够让人平静的魔力。她娓娓道来,如同小溪长流,又蕴含着力量,“他被誉为“长沙“紧张?”宋欲雪停下步伐,转头去看随春,她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埋着小脑袋啃着手,听到她讲话后略有懵懂地抬头,又立刻把手收在背后。她一早就察觉到了,这姑娘一紧张就喜欢对自己的手做点什么。宋欲雪摇了摇头,她想起今天要和祝随春谈的话题,的确也是不适合在办公室这样的场合里讨论。宋欲雪问,“中午有约吗?”祝随春摇了摇头,动作有点大,她走神地开始担心自己今天扎的丸子会不会因为她的用力过猛而散开。宋欲雪打了个电话,在校园的四季餐厅定了个位置,然后带着祝随春往那边走。祝随春大一时候来四季餐厅吃过很多次,这里以日料为主,价格昂贵,多是用来招待外来嘉宾。但环境很不错,隐秘而安静。可宋欲雪干嘛带她去吃饭?“宋老师,今天的点名表——”祝随春提醒宋欲雪。宋欲雪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点餐单,道了声谢,又把餐单推给祝随春,“今天助教没请假。”在见到祝随春摆手拒绝并且把餐单推回来后,她便低头翻看,“怎么,这么想跑腿?”那也得看是为谁跑腿。要搁以前,撩妹王祝随春便会这样回答。可对上宋欲雪,她简直有口难言。祝随春摸了摸鼻头,四处乱看。她有种隐隐的预感,预感那些可能将要从宋欲雪的口中蹦跳出来的词汇,会改变一些东西。至于什么词汇,又或者改变什么,她没有确切答案。但是她就是清楚。这是一种很神奇的预感。或者可以将其称之为女人的第六感。宋欲雪询问祝随春有没有忌口,祝随春其实有好多不吃的,比如蛋黄,比如茄子,但她只是摇头。她猜测,寿司里的东西她大概都能忍受。宋欲雪看着面前坐立不安的小孩,轻笑出声。“祝随春,是吧?”这是祝随春第一次从宋欲雪的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点名不算。在这样的餐厅里,这样旖旎而温暖的灯光下,宋欲雪整个人像是被覆上了一层宝格丽的柔光,连带着声音都被美化,尾音上扬如同一只猫撩过心角。她的心好痒啊。怎么可以这样呢?高高在上,就一直高高在上就好了呀。为什么要偶尔弯腰来抚摸她的头顶呢?不能输。她怎么可以每次遇见宋欲雪就和老鼠遇上猫一样呢?她的大胆,她的热烈,她的直接,怎么可以都被拘谨束缚呢?她不能输。于是下一秒,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从师生转为了对等的,平视的,位于无硝烟战场上的敌手。祝随春拿起茶杯灌了一口,单刀直入,她看向宋欲雪,眼神里满是清冽的少年气息,这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孤勇,而是在砥砺以后依旧澄澈的纯真,“宋老师,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她已然走到了悬崖边上,她不介意自己推自己一把。宋欲雪显然被惊讶到了,她眉梢轻挑,想到祝随春那夜醉后的模样,又觉得这也该是她。她不会是那个永远不知所措,会闹笑话的小孩。她敏感,纤细,有着纯粹的直觉。这个时刻,宋欲雪倒有些难以开口了。菜被端了上来,宋欲雪竟然觉得轻松,被打断的轻松。但显然,祝随春没有放过她,或者说,她没有放过自己。“宋老师。”祝随春看着宋欲雪。宋欲雪在心里叹气,但是面上不显。她终究是要把火焰亲手扑灭。她们终于要把那件事放在明面上来谈。其实若是一夜情对象换个老手,这些话便不必再提。可现如今,她面对的是祝随春,是她的学生。并且她对她,已然有了些隐约的在意。这不是宋欲雪想要看到的。“关于那天晚上的事,你成年了。应当能够对自己负责了。”至于是什么事,两个人心知肚明。听上去有些冷酷或者拔手无情,但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爱情。至少当时没有。“我希望以后你能把我当成你的老师。”而不是你预备爱的人。祝随春从没后悔过那天发生的一切,她很快乐,虽然一切的记忆随着酒醒都被抹去。但是那种快乐是被刻进大脑的,她记得自己如此快乐过。她当然不是那种因为把自己的初夜给了谁就会把那个人特殊化的女孩,她甚至觉得又有什么给不给的呢?这一场sex难道不是双方共同享受着的吗?她还能说,宋欲雪把不知道是多少次的高潮给了她呢。她清楚自己心中蠢动的念头,是源于宋欲雪对她天然的吸引力。哪怕她有一千次性经历,和宋欲雪的那一次,也足够让她觉得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