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若唯站在墓碑前正在祭拜,并没有发现他们。
叶跃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等着,李越泊站在叶跃身后。
宋若唯身形清瘦,但背影看上去并不显得萧条和悲伤,叶跃甚至觉得那背影跟他们日常出去玩时见到的走在前面的宋若唯的背影别无二致。
就……好像他不是来祭拜,他只是平平常常地跟朋友出来玩。
叶跃一时有些疑惑,忍不住抬头看李越泊,但一抬头才发现李越泊正眸光专注地盯着他,眼神半分没给宋若唯。
见叶跃抬头,李越泊便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叶跃只得自己琢磨了开去。
杉林公墓静悄悄的,因为站在最高处,一转头整个公墓景象就都收在眼里,一行行一列列的青石阶路排列整齐又交互延伸,像极了一个个平日里看起来毫无关系又在某处莫名相交的陌生人。
宋若唯祭拜完一转身就看见了叶跃,当即眼都瞪大了,小跑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不等叶跃回答,又自顾自补充:“你们两家没谁出事吧?我这就离开藏冬镇半天,不至于啊,就算立即埋也没这么快啊……”
脸上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神色。
叶跃轻踹了他一下:“来祭拜赵明睿。”
宋若唯眼瞪得更大。
叶跃不理他,拉着李越泊往赵明睿墓碑面前走。
墓碑上贴的是赵明睿年少时的照片,目光清朗但脸庞轮廓还带着稚嫩,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
李越泊把花放在墓前,跟叶跃一起向墓碑鞠躬。
宋若唯在旁边轻笑:“阿睿最怕有人朝他鞠躬了。”
叶跃腰弯着还没直起身,偏头冲宋若唯小声喊:“那你不知道早说?”
因为偏着头,额发受地心引力影响也偏了开去,露出了他小巧但饱满的额头。
宋若唯看着好友那张带一点点愠怒的漂亮脸,弯着眼睛回:“可是阿睿也很喜欢看我捉弄你啊叶娇娇。”
对话流畅又自然,好像赵明睿早已看过千百遍他们相处的样子了一样。
叶跃把头又转了回去,也对,宋若唯在他们的信中没少说藏冬镇,想来赵明睿对他和宋若唯之间的相处方式早已熟悉。
腰直了起来,叶跃看着墓碑上少年的照片,在心里悄悄说了声你好。
看来不用他和李越泊来铭记,宋若唯并不会忘记赵明睿。
·
三个人在赵明睿的墓前坐了下来。
风轻云淡的,不等好友问,宋若唯自发讲起了他的版本的真相:
二年级时宋若唯去桑市上音乐课,因为整个班里都是高年级的学生,他不仅年纪小,还是外地来的,又是插班生,所以一直很孤单。
每个周末上课他都很想回藏冬镇,但是为了当一名优秀的作曲家,他必须要上音乐课。
宋若唯就这么很痛苦地坚持着上了几节课。
又一次上课时,因为堵车,他去晚了,偏偏那节课老师调了全班的座位,他去教室时,老师刚好不在,他就站在教室门口不知道该坐哪里。
“你知道我小时候胆子有多小的,叶娇娇,”宋若唯说,“我当时真的好想回家啊,他们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翻书,就我一个人站在门口,我一直看啊看,没有一个人理我,我也不敢问。那时候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可怜的人。”
就在他可怜到要掉头哭着回家时,赵明涵来了,他也迟到了。
赵明涵根本不怕迟到,见老师不在,就问了第一排的同学。
学生时代好像就是这样,也不是故意为难人,就是鲜少有人敢主动开口,但一旦被问,就会特别仔细地告知。那个同学说老师说了这节课要玩节拍游戏,所以调了座位,还告诉了赵明涵老师排座位的规则。
“然后赵明涵就转过头来问我了!”宋若唯抓着叶跃的手,“他问我找得到座位不,我摇头,他就笑,还伸手过来问可不可以牵我,我就给他牵,他就牵着我的手走过一排排同学,把我送到了我的座位上。”
小孩子的喜欢就是这么单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宋若唯在谈起这件事时眼里仍旧闪着光。
“那阿睿是怎么回事?”叶跃问。
宋若唯继续说。
有了找座位事件,音乐课不再难熬,宋若唯每周都很雀跃地去上音乐课,因为可以看到赵明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