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用貂绒裹住龙筱单薄冻僵的身体,大手包裹住她的双手怜爱的搓弄着,不时凑近自己嘴巴哈着热气,也不顾小葵还缩在角落里,垂下眼眉轻轻吻着龙筱的腮帮,像是要吻去那两抹冻红,吻出往日的光彩来。
小葵忽然很想哭,她曾经那么害怕龙筱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怕沈炼会扰了龙女世世代代的命运,给龙家每一个人,包括给自己带来大祸…但现在,她不再有丝毫的恐惧,就算自己为眼前这两人而死,她也心甘情愿。
马车驶出一炷香工夫,沈炼掀开车帘朝外看去,招呼车夫道:“经过薛神医府上,就说沈爷有事拜托,让神医务必起身随我走一趟。”
沈炼放下车帘,怀里的龙筱睁开沉重的眼睫,攥着沈炼的手又用力了些,龙筱嘴角勾起笑涡,“多谢…沈爷。”
朱雀门外,见两辆马车驶近,守卫都警觉的围了上前,为首的马车里递出一块黄澄澄的令牌,守卫们才一看清就纷纷让开路打开朱雀门,沈炼收起金督令牌,在龙筱眼前晃了晃,低声道:“筱儿还记不记得,在涟城你家的时候,你也好奇我这块金督令牌,今日筱儿可觉得这个小霸王还算是有些威风?”
龙筱指尖触碰着冰冷的令牌,喃喃道:“就算我有可以进出宫门的令牌,还是逃不脱皇宫的束缚,筱儿宁愿做一只鸟,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沈炼心头一痛,额头贴住龙筱的鼻尖,却难以说出一句话来。
才到长春宫门口,众人已经听到了龙樱痛苦的哀喊,划破雪夜的寂静,每一声都让人痛彻心扉。
——“长姐…”
沈炼才把龙筱抱下马车,龙筱已经挣脱开来跌跌撞撞的冲进宫门,院子里,芳嬷嬷面色煞白的瘫倒在长廊边,脸上的泪水冻结成了一颗颗冰珠子,神色空洞绝望。见着龙筱也没有燃起希望,不住的掌打着自己的腮帮,口中呜咽着“娘娘…娘娘…老奴无能,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龙樱又是一声惨叫,龙筱正要奔进里屋,已经被几个老嬷嬷死死揽住,“三小姐不可以!产房晦气,三小姐您千金之躯,万万不可以进那种地方!”
“长姐!长姐!”龙筱朝屋里高声喊着,“筱儿带了沈夫人来,沈夫人妙手丹心…”
——“疼啊!”龙樱额头滚落着大颗大颗黄豆大小的汗珠,脸色苍白如纸,下唇被自己咬出血来,“好疼…”龙樱粗喘着抓住床边小舞颤抖不止的手,“小舞,我会不会死…我一定是要死了…小舞…小舞救我…”
“娘娘。”小舞哭喊着扶住龙樱的颈脖,“娘娘不会有事的,孩子一会儿就生出来了,娘娘您听,三小姐,是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一定会有法子帮娘娘,一定…”
接生嬷嬷已经焦虑心慌的快要晕倒,见着染血的水盆不住的抚着心口,“端出去,再换盆干净的热水来,快,快啊!”
龙筱见屋里端出的水盆里满是触目惊心的殷红鲜血,再难自制的失声大哭了出来。花银迈过门槛,转身按住龙筱耸动的肩,和蔼宽慰道:“女人总有鬼门关这一遭,淑妃娘娘一定可以撑过去的。”
见花银带着白发苍苍的神医进了产房,龙筱忽的想起了什么,蹭的跳起身子冲进漫天的大雪,对着产房直直跪了下来,仰头望着扑面而来的雪花,柔软的面庞满是坚韧。
沈炼矗立在她的身后,无声的凝视着龙筱的动作,一步一步踏着深深的积雪走近她,如同一具坚实的铠甲。
——“苍天在上。”龙筱双手合十虔诚起誓,“只要我长姐和皇嗣平安无事,我龙筱答应上苍,今生今世都不再吃药,上苍想什么时候要我龙筱的命,就尽管拿去。”
——“三小姐…”站在一旁的小葵听龙筱立下这样的誓言,忍不住哭出了声。
龙筱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就算世人都说自家冰窟藏着护国神兽,她也只觉得是个荒诞至极的笑话。但这一次,她忽然希望世上真的有神明才好,就算让她叩拜上一生一世,她也无怨无悔。
龙筱纯净的眸子盯视着纷飞的大雪,忽然不见了飞舞的雪花,她的头顶被一抹暗色遮挡,替她掩去了澈冷入骨的冰寒。
沈炼挥开自己的貂裘,倚在龙筱身后替她铺开遮挡,用自己的温热包裹着身下这个让自己爱不释手的少女,这个让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子。
——“我沈炼也对天祈求。”沈炼一字一句道,“老天哪日要取了龙筱的性命,就把我的命也一并拿走,龙筱活多久,我也活多久,多一日少一日都不要。”
“傻子。”龙筱哽咽的嗔骂着,“沈爷真是个傻子。”
沈炼将龙筱有些冻僵的身子按进自己怀里,口中怨念着,“是你太傻,让我也犯了傻气,可我…好喜欢你龙三的这份傻气。”
旭日初升,龙樱的孩子还是没有生出来,龙樱的痛喊一声一声的低下,长春宫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可以熬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