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凡眼见轩辕清面色煞白,轻笑一声,靠近容宣耳畔道:“赵素若能有你三分口才,今日朝堂上也未必会让东临侯占了便宜。”
容宣就当他在夸自己了,在桌子底下握住姬凡的手拍了拍:“等着瞧,我今日必然要在他脸上刻个大王八给你出气。”
姬凡闻言无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侧已经结痂的伤,却开口道:“轩辕清必然不会让你如愿的。”
容宣反问:“为什么?”
姬凡善识人心,少有出错:“你只看他不愿意日日顶着一只王八脸出现在心上人面前便知道了。依我看,不如在他脸上划三刀,也算报了仇。”
能伤一点是一点,下次想找轩辕清算账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容宣心想也是,轩辕清只怕宁愿跳黄河,也不会让赵素看见自己脸上顶着王八的滑稽样子:“那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姬凡不语,直接命仆役拿了一把匕首来。只见刀柄上嵌满宝石,华丽异常。他从袖中取出一盒药膏,用帕子慢慢涂满刀刃,然后递给容宣,静默一瞬才出声道:“是便宜了他。可我生平最不爱欠人情。当年他于城门救我一次,今日我放他一马,此后恩怨两毕,便再无纠葛了。”
原著的轨迹至此被彻底打乱。连带着姬凡对轩辕清那份虚无缥缈的感激之情,也随着城墙上的砖石彻底风化腐朽,了无痕迹。
容宣闻言深深看了他一眼,片刻后,终于伸手接过匕首:“你涂了什么?”
姬凡轻描淡写道:“没什么,生肌膏罢了。”
这种药膏能促进伤口生肌愈合,乃是奇珍所制,只可惜用多了会让患处奇痒难耐,像一千只蚂蚁在爬,生不如死。姬凡平日涂抹伤口只敢掺零星半点,方才在刀刃上却是涂了十足十的量,够轩辕清喝一壶的了。
轩辕清只见他们窃声私语,也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容宣就拿着一柄匕首朝自己走了过来,清俊的容貌在阳光下有些模糊不清:“轩辕将军,你方才说的任凭处置,是否还作数?”
轩辕清无声咬紧牙关:“你到底想做什么?”
容宣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做什么,只要轩辕将军任我在你脸上随意划三刀,这笔帐就算掀过去了,如何?”
轩辕清总觉得容宣不怀好意,故而迟迟未敢出声应答。
容宣见状轻笑一声:“轩辕将军怕什么,三刀划不出个王八。你的太子殿下还在朝堂之上苦苦周旋,你就忍心让她这么等着,什么忠君爱国,原来不过是假话罢了。”
轩辕清性子鲁莽,最受不得激,闻言对容宣怒目而视。无声僵持三秒后,竟是哗一声掀开衣袍下摆跪了下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只盼容公子能信守诺言,让甄和上堂作证。”
语罢用力闭上眼睛,等着容宣动手。
姬凡支着头,坐在石桌旁远远相望。心想轩辕清对赵素大抵是一片真心,只可惜这份情太过愚蠢,不仅作茧自缚,也给赵素带来了麻烦。下次遇到这种人,真应该躲得远远的才是。
容宣走至轩辕清面前,思虑半天,最后将第一刀落在了他额头上。只见锋利的匕首缓缓划破皮肉,往外渗出了猩红的血色。轩辕清只觉额头一阵刺痛,随即耳畔响起了容宣低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这一刀让你引以为戒,有些人可以碰,有些人不能碰,日后若再有下次,我绝不罢休。”
第二刀落在了轩辕清的右脸上。
容宣:“这一刀与你留在他脸上的位置一样,可世间良药甚多,也难收覆水,难补玉裂。这道伤在他脸上或许会留三年五载,在你脸上却会留一辈子。”
第三刀落在了轩辕清的左脸上。
容宣:“你心有赵素,尊她如神。我心中也有一人,护他如命。当年你于城门之下护他一次,今日却又在酒窖之中伤他一剑,这一刀且让你记住,日后你们恩怨皆休,再无瓜葛。”
三刀划完,轩辕清已是鲜血满面。他怔愣抬眼看向容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语气惊诧:“你……”
容宣语罢当啷一声把匕首扔在地上,用帕子擦了擦手。看也未看轩辕清,径直走向被眼前这一幕吓傻的甄和:“方才的话你也听见了,你可愿上堂作证?”
甄和慢半拍回过神,随即面色羞惭地低下了头:“不瞒公子,甄和贱命死不足惜,只是远在家乡还有贫妻幼子。我从前行鸡鸣狗盗之事,在官府早有备案,倘若上堂作证,只怕免不了牢狱之灾。甄和还想看着幼子长大成人,实在……实在是……”
甄和以前就是个市井混混,坑蒙拐骗无恶不作,后来阴差阳错被甄元仲收入麾下,这才走上正途。他在官府的备案太厚,全部加起来少说也得判个流放,确实不大好办。
容宣思索一瞬,却开口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让你免了牢狱之灾,你安心进宫作证便是。”
容宣也是刚刚才忽然想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他语罢命人拿来笔墨纸砚,提笔蘸墨飞快写了一行字,然后将字条递给甄和:“你进宫之后把这张纸给太子一看,她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甄和接过纸张,下意识看了眼,随即神色震惊地看向容宣:“容公子,这……”
容宣道:“最多也就这三五日的事。你就算被抓入牢中,要不了多久便会被放出来。进宫去吧,莫误了时辰。”
甄和闻言把纸匆匆塞入袖中,立刻随轩辕清离去了。姬凡看见他们两个离去的身影,狐疑看向容宣:“你那张纸上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