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的黄沙里,这是右金城外的荒漠,一处无名的墓前,郭然神情诡异地站着,忽然他推到了墓碑,大袖一扫,地上浮土尽去,露出一具棺木出来,单手吐劲,那棺木已是被他拍开,里面露出的不是别人,正是应当在三日前死去的高欢。
看着那面色苍白的尸体,郭然眼中闪过一丝锐色,手中已是多了几枚银针,将高欢身体直起以后,他将银针插入了高欢头上几处大穴,然后双手不断在他的身体上疾拍,最后从袖中拿出了一只瓷瓶,放在高欢的鼻子底下,然后坐在了他的对面,口中不断低语。
远远地看着父亲的诡异行为,郭剑心中莫名地心悸着,他不知道他父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父亲不该是这样的人,他的父亲是绝不会去亵渎死者的身体,这时郭然已是将银针收去,又将高欢的尸体放入了棺木之中,重新埋了下去。
看着父亲远去的身影,郭剑颓然地躺在了大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眼神迷茫,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挡住了光,几乎在瞬间,郭剑从地上弹了起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人,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愕,尽管他刚才心神恍惚,可是这人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边,仍然是个可怕的人。
郭剑慢慢地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却赫然发现来的人正是当年他父亲口中所称呼的四无老友,应无欲,“你来为何?”郭剑依然没有放下戒备,只是看着应无欲问道。
“子予兄当年为你问卦,我算到的是一卦混沌,主未明之象,一切事在人为。”应无欲清瘦的脸庞上没有半丝表情,只是淡然道。
“那又如何,我命由我不由天。”郭剑眉宇一扬道,他对鬼神之说向来不信,要他相信所谓的宿命,根本办不到。
“我命由我不由天。”应无欲看着面前横眉自负的年青人,一时间竟是想起了过去,口里自语着,有些走神,不过很快他便低低地笑了起来,然后扬头看着郭剑,轻轻道,“你真地觉得命运可以由自己掌握吗?”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的命运我自己掌握。”郭剑冷冷答道,他总觉得应无欲的神情里总有种淡淡的自嘲。
“不愧是有着霸王命格的人。”应无欲淡淡笑了起来,然后看着郭剑静静说道,“你可知晓,我星门历代为霸王命格之人所卜之卦都是混沌之象,可是历代的霸王命格之人最后却都是身不由己,而事在人为只是一个笑话。”
“星相士。”郭剑神情微动,吐出了三个个字,星相士,传说里能够知晓世间过去未来的一群人,只是他们向来行踪飘忽诡异,一般都是被人当作一个荒诞的传说来看,可是此刻他面前的应无欲却自称是星门的人,不禁让郭剑大为惊讶。
“你是星相士。”郭剑看着应无欲沉声道,他并不怀疑应无欲在骗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清楚,可是他却能清晰地知道应无欲没有骗他。
“你认为世间的帝王,是受命于天的吗?”应无欲没有回答郭剑的提问,而是反问道,脸上带着一种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
“受命于天,不知道。”郭剑轻笑了起来,然后忽地安静了下来,看着应无欲道,“我只知道胜者为王,胜利的人就是老天眷顾的人。”
“但愿你能成为不被命运摆布的人。”应无欲静静道,看着郭剑的眼神里似有一种隐隐的期盼,不过很快就隐藏了下去,“你是不是对你父亲的变化感到很奇怪。”
“你知道。”郭剑神情激动了起来,“请您告诉我,我父亲他到底是怎么了?”对他来讲,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无所谓,甚至连争霸天下他都可以只当作一场有趣的游戏,只有他的亲人对他来讲才是最重要的。
“你应该知道,你的父亲在当年与秦无伤那一战之后,刀气入体,他自封筋脉,才活了六年,可是之后他却解开了封印,一年内他的武力更甚于当年,可是剩下的寿数只有一年,如今一年已过,他却安然无事,你知道为什么吗?”应无欲看着郭剑问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郭剑没有兴趣与应无欲做那风雅的对答,他只是逼视着应无欲道。
“你的父亲现在可以说既是你的父亲,也可以说不是。”不过应无欲很显然并不愿意一下子将一切都说出来,而且他说出来郭剑也未必会相信,还不如让他自己去寻找答案。
“不要神神叨叨的,说清楚。”对于应无欲晦暗莫明的话,郭剑不愿去猜,也猜不到,他往前踏了一步,威胁之意很是清楚。
“言不可尽。”应无欲迎着郭剑的眼神淡淡道,“更何况有些事情,我说了你也不会信,今日我与你说的这些,已是破了我门历代的规矩。”说完,他竟是飘忽而去,郭剑想要拦阻也是拦阻不得,只能默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我一定会知道的。”过了良久,郭剑才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静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