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恕罪,都是下臣之过。下臣月前得悉公子受伤,可当时大王正在忙着攻魏的战事。”
赵高眼白一斜,忽的又心生一计。
“下臣担心公子为了不让大王牵挂,会谎称无碍。于是下臣自作主张,询问了照看公子的医家。可这医家说公子所受伤并无大碍,下臣便信以为真。但是下臣确实是将医家的话如实转告大王。没想到公子竟然……”
扶苏闭着双唇,极其冷静地听着赵高的话,可是他竟然从赵高的字句里感觉他受到了威胁!
论说话的艺术……
嬴政却道。
“寡人明白了,恕你无罪。”
赵高这才松了一口气。
“下臣谢大王宽宏大量。”
扶苏忖度着赵高的每一句仓皇之词,此人还真是心思细密,说话滴水不漏。
赵高一方面考虑到大王在他和自己之间,一定会偏袒自己。
另一面他吹捧自己是个识大体之人,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吸引秦王的注意力。
妙啊!
还真是妙到家了!
但是,扶苏也能够感受得到,嬴政对于赵高的信任。
这并不是说嬴政并不重视他的伤,而是在嬴政眼里,赵高根本不会存害他的心思!
不过,赵常侍,我初来乍到,你就给了安排这样一份礼物,可见你却是对我心存忌惮。
嬴政却瞧着面色沉静的扶苏,看的出神。
嬴政知道,他的儿子,一向和赵高不合。
可是,今夜,他的儿子,竟然面对这样的事情,反应这般冷静,甚至有些平淡。
嬴政忽而觉得今日的扶苏,与他生疏了许多。
一时间,藏书楼里忽的奇静无比。
扶苏的心怦怦直跳,这和他预想中见到秦王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他本计划向原主一样,过几日前去章台宫拜见嬴政,并未料到会有今夜这么一出。
这似乎也是他们父子间头一次四目相对,却又无话可说。
嬴政刚才就注意到了,扶苏藏书楼里的陈设,竟然和他认知里的藏书楼大有出入。
“你这藏书楼,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嬴政的目光停在漆案旁侧的悬剑台,又扫视到了秦国先祖流传下来的玄鸟图腾。
“回禀君父,藏书均在楼上,这里不过是扶苏的读书之所,为求读书心无杂念,所以扶苏刻意少摆放了些陈设。”
嬴政闻言,目光中流露出些许赞赏之色。
“学贵以专。”
随后,嬴政又将目光停留在了漆案上的竹简。
这文章,他极熟悉。
“不错。”
嬴政面容上突然浮起欢愉之色,又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扶苏。
赵高也略为惊讶的看着扶苏,自然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扶苏。
韩非的文章竟然出现在公子的漆案上!
未免太巧了!
但是以赵高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那些被卷起的竹简里,夹着些许灰尘,显然是不久前才摆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