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带着惆怅道:“为父原本只想你能寻个本分的人家,平平安安过日子。可是今日你这样一闹,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女儿要寻个文武双全的夫君……你又长成这般模样,真是前景堪忧啊。”
千千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时间面色惨淡。
如果真像爹说的这样,那慕容荻和月檀都是才貌双全的少年,她如何能配得上他们?说不定当他们看到自己面具下的真容时,会露出厌恶的表情,甚至像她看到齐鹭一样,会被她的丑而刺得眼睛疼痛。
她难以想象这两个与她最要好的少年,对她由爱慕转为厌恶表情的情景来,光想想都觉得好像天塌了。
神思恍惚间听到爹在安慰她:“千千,其实长相真的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美貌这种东西,得之未必你幸,失之未必你不幸……”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等回过神来已是三更天。
望着空中那轮皎洁明月,她忍不住取出铜镜,伸手要揭开刚戴上的人皮面具,想自己确定一下面具下的样子。但手刚伸到脸旁便忍不住颤抖起来,抖了一会儿又垂了下去,终究没有那个勇气去看。
取出《瞎眼录》愣怔了好久,她双手捂着脸呻吟了下,喃喃:“秦千千,你连自己的真容都那么见不得人,又凭什么去评论人家的美丑?”
她一时心中又愧又失落又伤心,举起《瞎眼录》便想撕烂,却终究下不了手。这本《瞎眼录》虽然起初是为了避免一再遇见会令自己眼睛疼的人而做的记录,却也是她多年来辛苦收集著就,始终是她的心血之作。
她将《瞎眼录》朝地上一掷,把头埋进双膝间,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声。
门外传来轻微的剥啄声,月檀担心的声音传来:“千千,你怎么了?”
她将头从双膝间抬起,有气无力道:“没事……”
月檀的声音在门外顿了下,过会儿又响起:“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他的声音柔柔的,那种体贴的感觉让她好窝心,但随即又忧愁起来。
不知当月檀他们看到自己面具下的真容时,还会这样温柔地对她说话吗?
她无法想象当别人看到自己,也像看到齐鹭一般,被她的丑陋震惊。
况且如果她真容是这样不堪的话,她又有什么立场去嫌弃齐鹭的长相呢……
现如今想想,嫁给齐鹭吧,她多半会眼瞎。嫁给月檀或者慕容荻,又生怕他们看到自己真容会眼瞎。
难道洞房花烛之夜,要相对泪千行,然后相约看大夫治眼睛去吗?
这世间事真是矛盾与痛苦重重,叫人难以取舍。尤其还关联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月檀和慕容荻他们。
这一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了。
睁着眼睛看着月色漫漫,她下了个决定。
她堂堂秦千千才不过十五岁,什么都还没有见识过享受过,与其困在自己的闺房之中烦恼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出去闯荡一下。人生并不是只有儿女情长,谈婚论嫁这些事可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