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不是说之前有人找你们麻烦吗?那三个小混混就是吴大金派来的。他想把我姐从街上赶走,结果怎么着?我姐把他赶出犀牛镇了!哎呀,我以后可以不用去京城学艺了,就跟着我姐混得了!”罗家二老听了他的话,非但没有所兴奋,反而露出了深深的惊恐。吴大金是谁,他们没有听说过,可一个帮派的老大,就这么被乔薇给“欺负”了,若是人家报复回来,他们逃得掉吗?乔薇笑着走到门口,想把杏仁糖送给二老,却看到罗大叔一巴掌扇在了罗永年的脸上!这一晚,罗大娘没留乔薇吃饭。乔薇把杏仁糖放在桌上,罗大娘塞回了她包袱:“家里没孩子,谁吃这个?给景云和望舒吧。”她记得罗大娘很喜欢吃糖。乔薇没说什么,默默收回杏仁糖,牵着两个孩子上了山。这就是她不喜欢依赖别人的原因,依赖就意味着感情,感情就意味着变数,敌人的攻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亲人的遗弃。好在不是发现天亮时分,乔薇半睁着开眼,迷迷糊糊地摸了摸身边的孩子,发现只剩一个了,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眸光一扫,看见儿子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窗边看书。晨光透过窗纸,轻轻地落在他身上,他小脊背挺得直直的,神情严肃,劣质的衣料,挡不住他一身清贵,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质。乔薇忽然有点好奇小家伙的父亲了,会不会也这么风华绝代?会不会他尚在人世,是个云端高阳的男子,并不知道自己与孩子的存在,找到他,与他相认,她和孩子们就能过上幸福美满的人生了……鉴于两世的惨痛经历,乔薇觉得这种好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概率比她中彩票的概率还低。乔薇洗漱完毕,给孩子们做了早饭:牛肉面与茶叶蛋,饭后,把中药也熬了。望舒没什么大碍了,无需再服药,药是景云的。景云乖乖地喝了药。老秀才的私塾十五之后才开,在那之前,景云与望舒都只能在家自习。乔薇做完家务,也拿出了自己的《黄帝内经》与《难经》自习。前段日子总翻儿子的课本,识得不少字,不过要读懂博大精深的医书,还是有些不够。“真该买一本字典的。”她叹气。景云眨巴着眸子问:“字典是什么?”“就是能有读音和释义的书。”“娘说的是这个吗?”景云从书袋里拿出一本《说文解字》。乔薇一惊:“你怎么会有这个?”景云道:“先生给的。”乔薇一边翻一边道:“每个人都有吗?”景云摇头。老先生其实是有些吝啬的,他的书从不让别人碰,有一次铁牛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了老先生的书上,被老先生罚站了一整节课。他也不明白老先生为什么偷偷送他书。“先生很喜欢我。”他说道。乔薇点头一笑:“你是学霸,他当然喜欢你。”“学霸是什么?”景云不解地问。乔薇解释道:“就是总拿第一的学生。”“哦,倒数第一呢?”“学渣。”老先生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学霸,但妹妹是学渣,怎么老先生也好喜欢她呢?景云困惑极了。午饭后,乔薇带上孩子们去了东村那块十亩大田。快开春了,她想赶紧把田种上,卖点心的收入稳定,却并不足以支撑一整个家庭,孩子生了一次病,前前后后花了四十余两,若是单靠卖点心的那点钱,恐怕连个零头都不够。她必须想更多赚钱的路子,这块不收任何佃租的田,若是种对了,将会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她像往常那样走进村子,然而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大家伙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似乎……透着那么一丝警惕与忌惮。铁牛正蹲在门口逗小狗,看到一家三口朝这边走来,忙抱着自己的小宠物,得意洋洋地对景云道:“我也有狗了!也是白的!还比你的大!比你的好看!”啪!刘婶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一巴掌拍上儿子的脑门儿,远远地瞪了乔薇一眼,又厌恶又害怕地将铁牛拽进了屋。乔薇转头看向其余的村民,他们也各自搬起椅子回了屋。景云与望舒眨巴着眸子看向娘亲,乔薇不知该如何给二人解释,摸摸二人的脑袋,轻声道:“走吧。”“去哪儿呢?”老秀才的声音突然出现身后,三人齐齐转过身来。老秀才走到跟前,抬手摸了摸小包子的额头:“嗯,不烫了,景云还有点疹子。”“快好了,先生。”景云说道。老秀才严肃道:“那就好,瞧这几天把你们娘累的,都脱相了!”人家过年长肉,大小姐过年长瘦,真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见他不像那些村民一样躲着他们,乔薇微微放下心来,又听他如此关心自己,不禁淌过一层暖流:“先生。”老秀才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想问问她镇上的事,又觉得在孩子面前谈这些不合适,清了清嗓子,道:“你要去看那块田?我带你去吧,免得你找不着路。”担心她找不着路是假,心疼她孤立无援是真,村民们大概是知道了她与青龙帮老大交恶的事,怕惹祸上身,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她,唯独这位根本没说过几句话的秀才,不怕死地凑到她面前。她虽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却也不会不珍惜别人的好心。乔薇感激地点了点头:“有劳先生了。”四人一貂来到了东村的荒田,雪还没化完,田地中白雪成垛,如一团团浮动的白云,一条结了冰的沟渠自“白云”中蜿蜒而过,荒凉而壮观。“就是这里了。”老秀才站在田埂上,指了指一望无垠的荒田道:“看着大吧?但种什么死什么,我十四年前回的村,那时仗着自己念了些书,比他们能耐,把田要了过来,连着种了三年,颗粒无收。刘婶子要不是被债主逼得没办法了,也不会找村长要这块田。哪知最后到了你手里,听我一句劝,别种了。”乔薇把孩子们放在田埂上,自己走下了田里:“它一开始就什么都种不活吗?”老秀才摇头:“这倒不是,我小时候,在这儿看到过成片的庄稼,后面不知怎的,就成一块死地了。”“这块田都种过什么?”乔薇问。老秀才道:“麦子、大豆、水稻、棉花、玉米……能种的都种了。”“一个都没存活?”乔薇纳闷。老秀才回忆了一番:“我那年种玉米,倒是活了几株,但那几株连顿肉都换不到,亏死我啦!”老秀才叹息着,也走进了田里。乔薇蹲下身,从土壤中拔出了一株小野草。老秀才忙道:“对了还有,庄稼不长,尽长草了!”“能长草,说明这块地并不是一块死地,它有耕种的可能。”乔薇把草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不是草,是野菜,我小时候好像吃过。”老秀才惊呆了:不是吧?恩伯府千金……小时候居然吃过野草?峥伯爷与夫人去世后,二房、三房到底对小姐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