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是一门技术活。
你不能抓着你想说的说,而要充分考虑对方对什么比较敏感。比如——
“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未出阁前与陆统领是表兄妹?”
慈宁宫中,许才人亲手执着个美人拳在帮太后捶背。太后受用地半阖着眼,听到许才人这话,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许才人经常往慈宁宫凑,一来可以塑造一个孝顺的侄女形象,在太后面前增加好感,二来也可以多见一见纪无咎。她入宫之前望眼欲穿地想要和他相亲相爱,却不想入宫之后他待她反而不如以往亲昵,几乎不去看她。
纪无咎正低头轻轻拨动手边的茶碗盖子,状似漫不经心地答道,“她自家兄弟确实不少。只不过既入了宫,便是皇家的人,不必再谈论那些。你无事可做了么,打听这些做什么。”
许才人没想到自己刚说一句话便招来他的责备,便讪讪地低下头,“臣妾知错。”手上却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太后拉下来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拍了拍,转头对纪无咎说道,“所谓打着骨头连着筋,咱们虽为天家,却也要体恤人情,哪能说断就断呢,”说着,看向许才人,“你说的可是陆离?他和皇后确实是姑表关系。”
许才人于是恍然点头,“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和陆统领的感情想必十分亲厚。”
纪无咎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浅浅的茶水禁不住震荡,溅洒出来,淋到他的手上和桌上。
许才人一抖。畏惧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却是不怕纪无咎,谁让她是他亲妈呢。她安慰地又拍了拍许才人的手,对纪无咎说道,“你急什么!……为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才人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纪无咎一眼。
“莫怕,你但说无妨,有哀家为你做主呢。”
纪无咎虽依然沉着脸,却没有出声阻止。
许才人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前天晚上臣妾心绪不宁,便想着去英华殿敬敬佛。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到殿里头有男女的说笑声。臣妾好奇得紧,就驻足听了一会儿,因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只约莫听出那女子似乎是皇后娘娘,而她称呼那男子为‘表哥’,是以臣妾今日才有此一问。”
太后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孩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确定亲眼所见?”
许才人郑重点头,“确系亲眼所见,太后若是不信,臣妾这便起个誓。”说着就举起手要发誓。
太后忙按住她,“好了好了,哀家信你。只不过此事关系皇家颜面,你千万不要声张出去,”说着,又问纪无咎,“皇上,你怎么说?”
纪无咎盯着许才人看了一会儿,目光如炬,许才人被看得如坐针毡,不敢和他对视。听到太后问话,纪无咎便站起身,答道,“不敢劳烦母后出手,此事朕必查个明明白白。母后先休息吧,孩儿告退。”
目送着纪无咎走了,许才人重又握起美人拳帮太后捶背。太后面上不复方才的坦然自若,她皱起眉头,责备许才人道,“你行事怎么也不和哀家商量一下。今日若不是我给你撑着,你一个小小才人如何能在皇上面前议论皇后的不是?”
“侄儿知错!只因怕牵连到太后娘娘,所以……”
“牵连什么,哀家是他亲娘,他能把我怎么样!”
“是,皇上是纯孝男儿,自不会被皇后辖制住,反不认娘亲。”
这话说得十分熨帖,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不放心地说,“只是虽然你今日说了这番话,哀家瞧着,皇上未必会信。”
“太后娘娘放心,只要让皇上亲眼所见,他就是不信也得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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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太后还是相当了解她这个儿子的,纪无咎理智上并不相信许才人的话。两个与叶蓁蓁有仇的女人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很明显是在告状。他不傻,相反,他比正常人都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