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
一个青袍官员从后头走来,与林太傅耳语几句,又退了下去。
林太傅眉头紧皱又舒开,卢郎中忙问:“先生,怎么了?”
“唉……”林太傅叹了一口气,摇头似是无奈似是苦涩:“陛下长进了。老臣多希望陛下在其他地方多长进些。。。”
后一句话的音量小得如蚊蝇,卢郎中没听清。
林太傅负手,老人站在朝堂上,将视线投向坐在龙椅上的帝王。他年少有成,效忠于先帝,本想辅佐先帝开创一代盛世,却不料先帝壮年驾崩,只留下一个资质平庸的皇子,正是眼前的安昌帝。
他辅佐安昌帝已有三十余年,早就超过了辅佐先帝的年月,可那份君臣情谊,却令人如鲠在喉。
他的视线平淡,从下往上看的角度并没有让老人看起来渺小,虽然年迈,却仍旧站得笔直。
皇帝不由得捏紧了手边的镇纸。
在林太傅脸上,他看不到任何情绪,一如自己年少时受林太傅教导时的模样,清高平淡,对他这个皇子没有半点的畏惧讨好,甚至时常略带失望的瞥过自己,过去这么多年,还是如此!
可恨,可憎!
皇帝咬牙绷住脸上的神情,却见林太傅先撇开视线。
“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卢郎中焦急的问。
“昨日占星院的人就已经去过御书房了。”林太傅低声道,“陛下必然早就得了圣女御言,眼下这只不过是个圈套,做做样子罢了。”
做皇帝的,不惜下套来对付臣下,还真是长进了。
卢郎中睁大双眼:“那楚国公府的军权,岂不是……?”
林太傅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只怕不止如此。”
不一会儿,占星院院使便行色匆匆的赶了回来,皇帝有些急切,身子往前探出几分,“院使,圣女怎么说?”
占星院院使不紧不慢的作揖行礼,太子一众从容不迫,林太傅一众则屏住呼吸,都等待着圣女的结论。
“圣女御言——”占星院院使掏出一份金边素色的绢帛来,摊开长声唱道。
众人皆低头作揖,做聆听状。
“八月二十六,夜,楚国公府上空雷声大作,是为凶兆——”
“天怒示警,天狗食日已不可避免——”
“唯有以罪人血脉行重七之礼祭天,方可规避祸事——”
“愿——天佑怀安——”
寥寥几句,院使说得缓慢悠长,说道最后,众人跟着唱道:“天佑怀安——”这才纷纷抬起头来,或是得意或是惊恐或是愤怒。
人祭,竟是人祭!
林太傅向后踉跄几步,被卢郎中堪堪扶住。
“。。。自先皇以来,怀安已有三十余年没有动过人祭了。。。”
“。。。重七之礼,那可是七七四十九个男儿的性命啊!一个家族的气数都要断在这里了啊!”
“。。。罪人血脉,竟是要楚家人的命吗?”
“。。。楚家人的命又如何?圣女都这么说了,与天下苍生相比,他们的命算什么!”
霎时间,朝堂上变得嘈杂起来。
“父皇,天意如此。还请父皇早做决断!”太子率先上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