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你身上还疼不疼?要是身上难受要跟姐姐说啊。”
她把一个小毛桃儿蹭了又蹭,上面桃毛都蹭净了才递给我。
肚里空空象是饿了好些年,我抓过那个桃儿来大口就啃,都咽下去了才品出味儿来,酸得发苦,舌头涩得不行。
“这是哪儿?”
我发出声音小得象猫叫。
“这是……”
少年打断了她话:“我们去找姨母,等到了那儿,就没人欺负我们了。”他也拿了一个毛桃蹭蹭咬下去,那张脸马上皱了起来,呲牙咧嘴,直着脖子朝下咽,咽下去了却硬挤出个笑容来:“还行……”
可怜孩子,这是饿了多久了?
我自己也肚里空空,拿着桃核手又瘦又小,看上去绝不超过五岁。少年看上去有十三四了吧?那个女孩子也就十岁上下,蓬头圬面衣衫褴褛。
硬着头皮打着寒战,硬塞下去两个毛桃,我觉得我牙都酸倒了,那个女孩子出去,回来时用大叶子包着点水:“来,慢点喝,别洒了。”
水可真甜,我喝完了她又去装,来回三次之后,我明白过来,不是这水甜,是刚才那桃儿太酸,才显得水甜。
她拿袖子仔细替我擦嘴擦脸,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这两个孩子,我根本不是他们小妹?
可是看着两张被青桃儿给拧皱还要努力露出笑容来宽慰我小脸儿,话到了嘴边儿,我又咽了回去。
好吧,占了别人躯壳,总得也一点义务。
我是个很有责任感人,虽然以前事情我都不记得,但我笃定这一点。
但是,这个义务,可不可以……不从吃这毛桃儿开始?我打赌再来一个我嘴里牙非得酸掉几个不可。
可要是有干粮可选择,我想他们也不会硬逼着自己吃毛桃儿。
这具身体太弱,只醒了一会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久没有睡过觉了,我几乎是欢欣雀跃——呃,也许这么说不恰当……总之,能睡觉真是太好了!
我只记得自己是死这片山谷里,但是我不记得自己死之前是谁,叫什么名字住哪里做过什么事,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
我没有形体,没有颜色,没有重量,没有记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思绪是靠什么存。山风吹来时候,我真怕自己就被吹散了,化为乌有,连这仅剩一点思想和意识都烟消云散——不,烟和云起码还有一点颜色和形状,我连烟和云也不如。
能尝到酸味,苦味,涩味,有疼痛感觉,觉得困乏,想睡觉……
原来是这样幸福一件事。
对了,疼……
刚醒过来时候没有感觉,现却觉得身上越来越疼。我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一旁睡姐姐也醒了,她翻过身来,声间有点哑:“小妹,怎么了?”
我含糊吐出个字:“疼。”
她露出心疼又为难表情:“姐姐看看,你伤怎么样了。”
一解开衣裳我自己吓了一跳,我还琢磨了下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死,被我借尸还了魂。结果衣裳一解开,这孩子身上青青紫紫伤上加伤,拧掐肿破了皮,竟然一块儿好肉都找不出来。
怪不得这样疼。
“很疼吗?”
我言不由衷地说:“不疼……”
她想朝我笑笑,可是眼泪落下来,就滴我身上,那似乎不是水渍,而是一滴热油一样,我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