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次仁语气坚定,崦嵫的心中自不是滋味,他也不再说话,仰天长啸一声,方圆万里皆都震荡,齐齐轰鸣。
身在黑雾帐中的铁面陡然站了起来,脸色大变,阴晴不定,只不多时,却又平静下来,依旧是那玩世不恭的嘴脸,只是摇头苦笑,“苦矣,再不得逍遥了。”
一言叹毕,也不管贡布那惊诧的眼神,铁面忽然就将身一摇,一尊高有百丈的凶戾魔神像凭空显在了身后。
贡布唬的一个激灵,不自觉退出数步,定睛看那魔神,虎首人身,四蹄长肘,口衔一蛇,那一股暴戾凶杀之气,只欲将自己碾碎一般。
“这……这……这是……”贡布惊得说不出话来,又退了三步,颓然坐在地上。
魔神口中,传来铁面无奈的笑声,全然不去理他,腾空而起,向那四象元灵大阵中飞去。
那久久不见动静的百煞移星门忽然便波动起来,少时,砰的一声,虚空炸裂,两个人影激斗着冲了出来,正是夕照尊者与那琼达法师,百越见状,用手一指,数只黑色精灵落入阵中,在两人中间一个旋转,黑光蹦出,将两人隔开。
琼达大惊,还欲拼斗,却被次仁阻住。让夕照从容退了出来,这女子也不发声,亦是将身一抖,又一尊百丈魔神显出身形,乃是人身蛇尾,九手握腾蛇。
百越复唤出帝江,崦嵫化出翕兹,与铁面生之强良,夕照尊者之后土,共为四象,各居一方站定。
帝江仰天咆哮,吐出黑雾,浓稠如墨,将那红杉城下的一域括住,其中幡旗招展,黑光攒动,隐隐见得黑色精灵女妖与紫气缭绕飞旋,不多时,那四象元灵大阵便显出型来。
“四象终是不全,少了两尊魔神,怕是还不及千年前的威力吧,夕照与铁面毕竟时日尚浅,化不出正身,纵然勉强成阵,也无甚用处,就连我都有伤未愈,发挥不出帝江元灵一半的实力,这确是无奈之举。”
百越心情复杂,看了一眼那缓缓走来的次仁与次仁身后那慢慢显出身形的蛇身魔神,那双硕大的眼睛时明时灭,就连天空都随着变幻着颜色。
钱师亦是缓缓的走着,与次仁并驾齐驱,看着五头狰狞咆哮的魔神像,他忽然就迷茫了起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籥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他的心中,没来由的想起这样一句,那是司晓宇不知从哪里听来,又讲给自己的,不知为什么,钱师忽然就想念起了自己这个徒弟,也不知此时他又是怎样。
魔神的咆哮声越加的激烈,就连那遥遥十万里的彝良城都能听得清楚,只是,又还有人能够听到吗?
“过了这一场,便又是下一个千年了啊!”琼达也这样想着,不觉看了一眼远方,洪水涛涛仿佛没有尽头。
泽堪慢慢的靠了过来,和琼达站在一处,那走向阵中的两人,却是慢慢的远了,他们连忙整了整心情,跟了上去,又有遗寺十数位长老,也是相继踏进阵去。
贡布就那样立着,手中的红灯早已熄灭,他完全没有反应,反倒是紧了紧身上的袍子,“到底,还要有几个一千年啊?”
九曲黄河大阵澎湃的水声与四象元灵阵的嘶吼声终于汇到一处,剧烈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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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神殿之上的第一层平台,预想中的什巴叶桑或者巴拉俄塞没有出现,眼前是一片庞大的瀑布群,也不知有几百万里,满眼都是白龙卧波,长鲸吸水。
那一条条瀑布,最细最小的,怕是也要数百丈宽,从近千丈的涯壁上冲刷而下,便如是天河决堤,无数的水龙一齐的奔腾咆哮,汇聚到谷地的大湖中,那湖仿似是无边无际。
与其说是大湖,却更像是一片海,只是被群山阻隔,形成了独特的一方天地。阳光从群山的间隙中穿射过来,一不留神投射在大湖的半边,再一不留神便蒸腾出一座虹桥。
韩澈从没见过如此之雄壮的彩虹,那几乎就和他所知的魏摩隆仁一样宽广,就好像是它支配着这片天地。
湖影婆娑,霓虹斑驳,湖的灵动衬得这高山都不自觉的沉默起来,一齐沉默的还有两个人,他们所处的正是这大湖两岸无数高大山壁的一角,极其不不起眼,便如是沧海一粟,又如是风中飘来的两只柳絮,不经意的落在此地。
“师叔,您说师父和晓宇他们真的没事?”韩澈问道,身后的天梯与石门不知何时已经隐去,便只剩下这一小块平台,与一片大大的瀑布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