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还蒙蒙亮时,萧绾心便已经睡不安稳了。只见萧绾心眉心微蹙,便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唤了一声:“蕊珠,蕊珠……”
蕊珠不敢怠慢,赶紧挽开了帘子,关切道:“二小姐,您怎么了?”
萧绾心微微拭去额头上的汗珠,闷声开口道:“殿里怎的这样闷?这安神香的气味也怪甜腻的。蕊珠,你把桃夭香粉换上,再开了窗户,通一通气吧。”
“是。”蕊珠忙应着道,“奴婢去换上桃夭香粉,再稍稍开一点窗户。只是,奴婢瞧着外头只怕是下雪了,奴婢便开小一点吧。”
见到萧绾心微微颔首,蕊珠便忙去了。待一切都打点完毕,蕊珠便端了清水过来,扶着萧绾心坐稳了,服侍萧绾心喝水。
待喝了水,萧绾心一抿干渴的嘴唇,旋即道:“对了,皇上昨夜歇在哪儿了?”
“启禀二小姐,是凝晖宫裕更衣处。”蕊珠低低道。
萧绾心微微一怔,旋即失笑道:“壁珠这丫头当真是好福气,居然连续三日侍寝承宠。瞧着壁珠这样得宠的架势,等过了新年,只怕是连个选侍都不够封了吧?”
蕊珠知道萧绾心心中苦涩,便赔笑道:“说到底,裕更衣也是二小姐的陪嫁丫头,是万万不会翻出天去的。”
萧绾心倚靠在蕊珠的怀中,借着方才蕊珠开的一点窗缝,望着外头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低低道:“蕊珠,怎的本宫觉得,这未央宫的夜竟这样长?”
蕊珠眼眸一沉,沉声道:“二小姐,如今是在腊月里,夜晚自然是长的。二小姐别急,等春天一到,白天就长了。”
“都是一样的。”萧绾心微微闭目,眉心却不由得拧了起来,缓缓道,“记得本宫在入宫之前,本宫曾经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仁孝皇后一身血衣,更是怒目圆睁,仿佛含了极大的辛酸与屈辱。”
萧绾心微微叹息道:“原本本宫也跟许多秀女一样憧憬着宫廷生活,可是自打本宫做了那样的一个梦,不知为何,本宫便满心都是仁孝皇后的惨状,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入宫。”
“是,奴婢明白。”蕊珠低低道,“其实二小姐生性寡淡,实在是不适合宫廷生活。走到如今的这个位置,其实也算得上是阴错阳差罢了。”
萧绾心苦笑一声,旋即开口道:“只是,适不适合的,本宫都在未央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本宫位列四妃,更是四妃中仅有的一位。与本宫同时期入宫的妃嫔,除了姐姐、苏妹妹和纯贵嫔,剩下的或死或废,无一幸免。”
蕊珠握住了萧绾心冰凉的双手,柔声开口道:“旧去新来,原本就是世事之常,难道二小姐还看不惯么?”
但见萧绾心微微一怔,不由得哑然失笑道:“是啊,旧去新来,原本就是世事之常,本宫又有什么看不惯的呢?只是——”
说罢,萧绾心话锋一转,勉强道:“只是,旧去新来也就便了,可是本宫与姐姐的情分,本宫与壁珠的情分,终究还是变了。本宫虽然也常去看望姐姐,可姐姐总是躲避着本宫,也不愿意与本宫多说话。”
萧绾心幽幽地望了一眼窗外轻盈飘落的雪花,淡淡开口道:“至于壁珠,则更是一跃成为了天子妃嫔。壁珠只不过是暂时位分低一些,但若是壁珠争气,若是要与本宫平起平坐,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罢,萧绾心只觉得鼻子一酸,哽咽着道:“蕊珠,本宫若是说一点都不吃心,连本宫自己都是不信的……”
“是……”蕊珠微微颔首,亦哽咽道,“二小姐,您实在是受苦了。”
正当这个时候,却是明伊在门外叩门道:“启禀淑妃娘娘,裕更衣来给淑妃娘娘请安了。您这会儿要召见么?”
“壁珠?”壁珠惊道,“这么早,壁珠来做什么?”
明伊如实开口道:“裕更衣说是来给淑妃娘娘您请安的。奴婢瞧着,裕更衣好大的阵仗,光礼物都带了好几箱呢!”
只见萧绾心眉心一簇,旋即道:“壁珠若是要来请安,未免也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