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了几年前,赵若桢能当场把脾气发出来,让太后解释清楚才会消气。
但是她现在成熟了顾虑也多了,不再像少女时一样无所顾忌,因此这样的心结被压在心里引而不发,反而酿的她舌根儿底下都是苦的过去二十几年都是她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几个弟妹从来没放在眼里过,现在她的儿子倒成了别人的附庸,她的母后要给别人腾地方……
恪敬公主的心终于彻底的沉了下去。
邵循拉着赵言枢的手,女儿昏昏欲睡的被抱在奶娘手里,也没坐轿辇,一路散步似的走了回去。
她问了几句老师今天教的什么,赵言枢回答了之后就有些沉默。
邵循有些奇怪,捏捏他的手问:“怎么了,今天怎么不爱说话?”
“娘,阿博可能不会进宫来了。”
邵循的脚步一顿,看着儿子的神情有些奇特,她摆了摆手,身后跟着的人都后退了几步远。
邵循坐在了路边的石凳上,双眼平视着赵言枢,认真的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赵言枢抿着嘴,他做这动作和皇帝有些说不出来的神似:“大姐姐不喜欢我,她不会让阿博跟我一起玩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赵言枢固执道:“她今天突然不喜欢我了。”
邵循其实也能看出恪敬公主今天的态度是有些奇怪,但是一想到立储的事情,她这样又是在正常不过的,但是赵言枢居然也能感觉出来,就连邵循自己,在他这么大的年纪时还在一直以为郑氏是亲生母亲,是真心对自己好呢。
就在她有些惊讶的时候,赵言枢突然又低声问道:“是因为父皇要封我做太子么?”
邵循的眼睛微微睁大,接着又放松下来,她没有去否认,而是道:“如果真的是这个缘故,不只是大公主,还有许多人因为这个而不喜欢你、厌恶你,甚至要说你的坏话,你知道该怎么办么?”
赵言枢点点头,像琉璃一样浅淡清澈的眸子没有一丝闪烁,他十分平稳的说:“老师才说过,要我体会“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的意思和分寸,我好像体会到了。”
邵循直视着儿子的眼睛,想要惊叹,但是最终却只是轻轻笑了:“你父皇说的不错——好孩子,你真给我们争气啊……”
她一直摇摆不定,任皇帝如何劝慰都仍在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奇异的安定了下来。
她想,这样一个让她意外又骄傲的孩子,怎么能不越来越出色呢?
他原来真的如皇帝所说,是可以担得起那样一副重担的。
赵言枢只说对了一半,恪敬公主对这个弟弟的态度有所转变,但是不论是太后的催促,还是身为母亲对儿子前途的考量,她最终还是不得不妥协,挑着几个长公主和宗室王妃女眷进宫看望太后的日子,也将蔺博带进了宫来。
宗室的王孙郡主翁主来了不少,还走不稳路的孩子们被拘在宁寿宫里,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则分了性别有了自己的座位。
只有不上不下的**个小豆丁们正是好动调皮的时候,根本坐不住,几个孩子在宫人的看护下在宁寿宫后的花园撒欢。
他们在园子里玩捉迷藏,上蹿下跳的没个消停,本来赵言枢对这些“幼稚”的游戏是没有兴趣的,但是架不住蔺博和赵煜架着他非要一起。
结果另两个孩子太小了,对比大他们好几岁的亲戚还没什么心眼,玩起来根本不会动脑子,不管是抓人还是藏人都是输。
反而是赵言枢不多时就玩出了乐趣,几番下来还能总结经验,他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小孩子,爱玩是天性,不多会儿就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比强拉他来的蔺博和赵煜要认真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恪敬公主正从皇后宫里出来,心里的压力又添了不止一层。
因为不过几天过去,朝堂上果然如皇后所言,有了提议罢黜皇后,改立贵妃的声音。
零零星星的谏言,虽然还没成势,但那也不过是因为大家都在观望,一旦皇帝将立储的心思表现的再坚定些,为了太子之位将来的稳定和消除可能出现的后患,考虑这件事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
赵若桢这几天心里跟油煎似的,嘴上都急得起了好几个燎泡。
她本心里并不讨厌赵言枢,特别是跟吴王十几二十年的积年旧怨对比。
但是就像皇后说的,赵言栒好歹占了个长子的名份,并不需要太过强求嫡出的身份,魏王楚王已经丧母,就更没什么威胁,六皇子优势几乎没有,也暂时不做考虑。
这些个弟弟中,居然只有她最看得上的那个,会对她母亲造成几乎可以致命的打击。
再有,赵若桢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正宫嫡出的身份,并且在私底下对庶出的弟妹多有鄙夷,认为不过庶孽之流,跟她自己根本不是同一个出身,但是现在眼看着这最让她重视的身份也要让给别人,她怎么能不慌张。
她心里烦乱,到了慈宁宫,听说儿子居然又跟赵言枢黏在一起玩,心态一下子有些稳不住:“还不把他抱回来!身体本来就不好,疯疯癫癫的乱跑什么?!”
宫人吓了一跳,犹豫着不敢动,赵若桢气不打一出来,将她推开:“滚开,我自己去!”
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