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绣看他果然和季严思说得一样很开心,心里顿时觉得有些微妙的愉悦,伸手拍了拍床边,“过来坐,我给你带了鸡汤,米大尤熬了一晚上了,我尝了尝味道不错。”季和依言坐到她身边,结果碰到她的手后,脸色就是一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说完他扭头一看,发现房间里的炉子已经快烧光了。“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你在这里等着也不多送几个炉子过来,就让你在这里受冻干等着?!”檀绣哑口无言,这里面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也不觉得冷,怎么在季和嘴里就好像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见季和一脸怒气起身好像要去教训人,檀绣一把拉住他的衣服把他拉了回来,斟酌了一下柔声说:“我好几日没见着你了,有些……想你,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这么忙。我就是想来看一眼就走,你要是弄得那么麻烦,我下次可不敢过来了。”听到檀绣这么说,季和高兴的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他以为只有自己想檀绣,没想到能听檀绣这么说,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就在那笑。檀绣忽然被他笑的不太好意思,转头过去自顾自的盛了鸡汤,塞进他不知往哪放的手中。季和也就不再说什么,端着碗喝起来。檀绣望着他的侧脸,见到他深陷的眼窝和出现了折痕的眉峰,心想他是真的忙的厉害,便说:“我过来是不是耽误你做事了?等你喝完,我就先回去吧。”季和一听,放下碗就说:“没有的事,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就盼着你能多来几次。”檀绣忽然问:“你的事还有很多没做完么?”季和听出了些味道,只考虑了一瞬就觑着她表情说:“其实这事情再多也不能赶着做,我把现在手上这些事儿拾掇一下,可以暂时休息一晚也不打紧。”檀绣点点头道:“那我在这等你,等你下了值,我们一块儿回去,好吗?”至少让他回去好好吃顿饭,休息一晚上。季和对檀绣,只会说好好好,沉浸在檀绣的温言软语里,被哄的差点忘记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等他满脸笑意的出了厢房,脸上的笑容吓坏了一堆在不远处注意这边的人。注意到那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季和瞬间收起笑容,沉着脸道:“你们在看什么?”吓得一群人立马作鸟兽散。季和叫住跑得最慢的那个,“等等,你去给厢房里多送两个炉子,干果点心往库里拿好的,装了送过去给檀绣。”他自己吩咐完赶紧去干活去了。太监是真太监13难得一个好天气,季和手里的事儿差不多都忙完了,就干脆寻思着歇两天,也待在院子里好好陪陪檀绣。恰好檀绣轮休,所以两人一大早吃过了早食,瞧着太阳渐渐大了,就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头晒太阳。积雪化得差不多,就剩下一些残雪在瓦檐槽沟里,被大太阳一晒,就化作雪水滴滴答答的从屋檐上落下来。这院子里头有两株蜡梅,左边那株连花苞儿都没冒出来呢,右边那株都开花了,枝干上跟挂了一堆金黄色小铃铛似得。檀绣就坐在那株蜡梅旁边,嗅着蜡梅的香味,低头做一双鞋。而季和就在她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上,因为不用去上值,他就穿着闲适的对襟衫子,也没戴帽子,扎着个髻,悠闲的靠在椅背上。虽然左手上拿了一本书,但他翻开了没看,只仰着面眯起眼睛晒太阳,伸长了腿,整个人都要瘫下去了。檀绣有一双巧手,她飞快的穿针走线,偶尔抬眼瞥季和一眼,见他在阳光里眯着眼睛打盹的样子,忍不住嘴边带着笑。“可别真的睡着了,天气还冷,当心睡着了着凉。”檀绣说。季和马上就睁开眼睛,坐直身子,“就眯一会儿,不会睡着的。”檀绣嗯一声,季和看她一会儿,见她只顾着做手底下的事,没有再和他说话的意思,略有些失望,只能摸摸脑门举起了手里的书,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看起来。看一会儿,他端起旁边小几子上的茶杯喝了口茶,而檀绣在小几子上找一种颜色的新线。季和不由自主的又把目光放到她身上了,“不用做的那么好,费神又费力,就做个简单的,能穿就行。”檀绣比了比手里的两股线,脑袋都没抬的说:“你堂堂一个司公,穿着简陋的鞋子,像什么样呢。”“而且,我愿意费心给你做最好的鞋子。”季和听了这话,一不小心就手一抖,把茶给泼到了自己身上。他见檀绣没注意,不动声色放下茶杯,捞过屁股底下的垫子擦了擦衣服上的水渍。然后他干咳了两声,压了压嘴边的笑意,装作不太在意的说:“咳,既然这样,也行,但是也不用急着赶着,慢慢做就是了。做了这么一会儿了,先喝杯茶歇歇?”檀绣虽然觉得不累,但看到季和被自己一句话哄的眉开眼笑的样子,还是听他的话放下了手里的活计,起身转了转活动脖子。她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蜡梅,“这株蜡梅,开的真早。”季和就笑道:“这株蜡梅,年年都是最早开的,等它差不多开完了,其他的蜡梅才会陆续开,我前天夜里,睡在房里都闻到了香味,往年这香味传不到那么远,今年格外香,想必是因为檀绣的原因,正所谓‘花入玉人怀’这花也有灵,知道随人呢。”檀绣就扭头看他,好笑的回了句:“季司公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你能在房里闻着花香,确实是因着我的原因,不过不是因为我和花有什么灵,而是我做了个香包,放了新开的蜡梅,就挂着帐子里,季司公没看见?”被檀绣挪揄的拿话一堵,季和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这难得想夸夸人,还夸错了地方。他正想着再说点什么,檀绣转悠到他身前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指长的蜡梅枝,顶端开了两朵黄色蜡梅,她说:“这花不仅香,还很好看。”季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能附和道:“确实又香又好看。”檀绣又说:“你觉得,插在头上好看吗?”季和看了一眼那花,再看一眼檀绣素雅没什么装饰的发髻,忽然明白过来,站起来接过那花,给檀绣别在了发髻上。檀绣面不改色的摸了摸发髻,扭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倒是季和笑了几声,把自己的椅子搬得离她更近了些。见檀绣揉了揉手腕,他就殷勤道:“手疼?不如我给你捏捏?”檀绣的手腕压根不疼,她就是习惯的动作而已。但见到季和好像很期待的样子,她也不好驳了他,就伸出手放在他面前。季和端着她的手,还真给她揉起了腕子。不过等他揉了几下,檀绣就开口说:“就算用些力,这腕子也不会被揉断。”她还没见过说给人揉腕子这么一点力气不敢用的。檀绣那手腕纤细白皙,在阳光底下跟会发光似得,季和还真不敢用力。季严思和养鸟的安平一起提着两个鸟笼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自家干爹伸出两只手小心翼翼的给干娘揉腕子,干娘呢,撑着脑袋好像在看他的笑话,眼里盈满了愉悦之色。季严思心说,干爹自从有了干娘,看上去就越发傻了。当然他面上不敢表现出来,提着鸟笼笑呵呵的给两人打招呼。“严思,你这是做什么呢?”檀绣和蔼的开口询问。季严思莫名其妙被一旁的干爹悄悄瞪了一眼,顿觉头皮发麻,干笑了几声,举了举手里的笼子回答:“儿子跟安平一起去拿了两只鸟,据说这两只鸟可聪明,还会唱戏呢。”檀绣来了兴趣,哦了一声,“唱戏?它们会唱什么戏?”季和收回手,开口说:“把鸟就挂那儿,给檀绣唱一段。”“好嘞~”季严思和另一个小太监安平一起把鸟笼挂在那株没开花的蜡梅上,安平给两只鹦鹉喂了点吃食,檀绣就听到那只虎皮鹦鹉吊着嗓子开唱了一句:“啊~正月十五~那个闹元宵哇~花灯底下呀~那个~女儿俏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