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年,孙祥的身家就翻了好几翻。
他本就是个宽以待人的好人,又自觉取了个旺夫的老婆,对这对母女就更加上起心来。
苏童始终心存感激,替母亲的再婚感到高兴。于是接受他一切的亲昵和示好,偶尔的搂搂抱抱是正常的,偶尔的亲脸亲手也是可以的,哪一对真正好的父女不会做这些呢?
直到有一天他将手放在她因发育初初隆起的胸部上,脸上带着某种满足而诡异的笑容——她终于没能忍下心里厌恶的怒吼,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苏童就是从那一天起,想要彻底摆脱这个家的。
苏妈妈做了一整桌的饭菜,哪怕色泽油亮,香味浓郁,因为有孙祥那张阴魂不散的鬼脸,苏童吃得毫无胃口。
收拾碗筷的时候,孙祥硬要从她手里接过盘子,而在抓到盘子之前,他仔仔细细地从她手腕一直摸到指尖。
苏童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东西甩到他脸上,他眼神一飘,示意她母亲就在身后的厨房,她这才隐忍下来,负气跑回自己房间,将房门死死关牢。
晚上,她将腰包开下来清点现金,又登了网上银行查卡里的钱,最后失望地一头扎进被子里。
在这寸土寸金的隋兴,她所有的身家加起来还不够买两个平米。
她突然记起白天付出去的那张整钞,心想,苏童,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大方了啊。
***
苏童是个实干家,说要搬出去,立刻就在各大网上找起租房信息。
她驻外花不了什么钱,工资一直存在卡里,加上以前念书攒的奖学金、打工的钱,房子虽然是买不起,但租个两三年的单身公寓可就绰绰有余了。
预算定的宽泛,可供她挑选的余地就大了许多,苏童天天跑在外头看房子,累虽然累了点,但也好过呆家里提心吊胆。
苏童这天正跟着中介转圈呢,夏子皓爸爸给她来了一个电话,约她晚上出来吃顿饭。
苏童有些犹豫:“不用这么麻烦的,夏叔叔。”
夏子皓爸爸说:“来吧,没什么麻烦的,你阿姨和我本来也要吃饭,又没喊几个人,就是想出来聚一聚说说话,谢谢你们对我家儿子的关心……顾记者那儿我也喊了。”
苏童一听到顾川的名字,意志就不够决定了,心里当然雀跃着要过去了,嘴上又虚伪至极地假客气了一下:“真不好意思啊。”
“不好意思什么,过来吧,就数你架子最大。”
苏童嘿嘿笑起来:“那您待会儿把地址发给我。”
苏童不看房子了,和中介另约了时间,走出小公寓的时候,恰好照到屋子里的一面穿衣镜。
她仍旧是白t恤,工装裤,此时两手插到裤子里转了一圈,辫子飞得老高,忽然想到她妈妈的那些话,连忙问那中介:“我这样好看吗?”
中介立马竖着大拇指:“精神!”
苏童了然了:“原来真的不好看啊。”
反正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苏童去商场不慌不忙地逛了一圈。
过去的一年过得颠沛流离,太久没出来感受社会主义的和风细雨,苏童已经彻底摸不透现在流行什么。
店员自由发挥,给她挑了个挂脖的连衣裙,上头是很温柔的乳白色,收到腰间忽地蓬开黑色的裙摆,一把大伞似的把人整个下半身罩进去。
她拎着裙摆从试衣间里挤出来的时候,一众人都直着眼睛说:“太漂亮了,太适合你了,把头发放下来吧,放下来披着更女人。”
苏童心里嗔怪这群人戏演得不要太夸张,还是乐呵呵地去刷卡交了钱。又上楼下买了双尖头的高跟鞋来配,再往镜子前转了圈,终于觉得自己美美哒,立刻踩着那小细跟一摇一摆地赴了宴。
然……并卵。
从上第一道冷菜到最后一盘水果的过程中,顾川就压根没来望过苏童一眼。
房间里压根不像夏子皓爸爸说的“没喊几个人”,偌大一个圆桌坐得满满当当,有亲友有商业伙伴。
顾川当然成了绝对的明星,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他展开,他也频频用妙语连珠折服大家。一阵又一阵的热烈讨论里,唯独苏童坐在离他一个银河那么远的地方,默默吃菜。
夜风一吹,走出酒店的苏童就更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了。寒风像臭流氓一样直钻进她衣服,她护住了上头,下头就会失守,护住了下头,上头又冻得不行。
还有鞋子!最可恶的就是鞋子,既卡脚趾,又磨脚跟。苏童一连扭了四五回脚后,彻底红了眼睛,一甩脚踝,把鞋子给蹬了。
不远处突然有辆银白色的轿车驶过来,冲着她连闪了两下大灯,苏童拿手挡着眼睛有点摸不清状况,就见这车滑到她身前稳稳当当地停下。
车窗降了下来。
顾川侧过脸来:“要不要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