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那一刻,颖芝的眼里多了一张稍嫌模糊的脸。
“醒了?”傅少棠用平常之极的口气问。“需要吃点什么么?让他们送上来。”
颖芝没搭理她,装出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翻一□子继续睡觉。
“现在快九点了,你不去上班么?”
颖芝顿时睁开眼来了,似乎出啥天大的事一样。当然了,甭管在谁的眼中,她现在可是一等一的工作狂,上班迟到了,能不着急么?说起床就起床,连昨晚发生过啥事都记忆似的,一面卷着不知打哪掏出来的浴巾一面吩咐:“让他们早餐送上来,越快越好。”还没说完,这脚就跨进了浴室,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傅少棠无奈地看着洗手间的门,问:“三明治?果汁?牛奶?”
里头只剩下哗啦啦的水声。
傅少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觉得她这一刻的心情恐怕比攀爬珠峰更加沉重,几个小时前的甜丝丝化为乌有。穿上衣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就走人?还是耗下去?她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干脆放音乐,声音大得连颖芝都听得见。
歌声穿过门缝,传到了颖芝的耳朵里。陈医生那一把熟悉的嗓音准能唱出一些扣人心弦的话,叫人失神,例如红玫瑰中那一句叫傅少棠深有感触的句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这就是她俩现在的关系写照。
颖芝没法体会傅少棠的心情,她能顾上的只有自己那一刻还处于七上八下的心。她刚才的镇静都是装出来的,不过是不想给傅少棠开口的机会罢了,她现在可是拧巴到了极点,心里责怪自己昨晚为什么这么坚持不住。
蓬头的水流冲刷着,颖芝是挠了自己的头发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把头皮都给撕下来似的。洗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洗好了,也想好了。等她出来后,早餐已经摆在那张玻璃茶几上,两个宫廷式的茶杯里冒着热气,傅少棠坐在边上。她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俨然主人一样,从容地入席了。
连个屁都没放,颖芝直接吃起早餐来。这一刀一叉下去,倒是把早餐解决得漂漂亮亮,可是这刀叉每下去一刀一叉如同箭一样射在傅少棠的心坎上。
为什么不说话?哪怕是废话也好,傅少棠也是愿意听的,愿意当作圣旨来听。
最煎熬的莫过于此了。
“你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还是我哪里做错了?”跟所有掉进爱情陷阱的二货一样,傅少棠说着稚嫩的话。
“我没打算不跟你不说话。”
傅少棠急了:“那你倒是说啊!”
“说什么?”
“难道你就没感受?”
“有。”
“那你说啊!”
“说与不说是我的权利。”
傅少棠恨不得把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毫无家教地大声爆粗,骂上一句“去你他妈的权利”。她按捺下来,用尽所有的耐心问:“那你对我是个什么感觉?”
“那你指望我对你是个什么感觉?”
这个女人有当烂女人的潜质,傅少棠真心这么认为了。何为烂女人?在她的定义中,烂女人就是不负责,为人冷酷冷漠冷血;自私自利自爱,多情滥情绝情,总的来说,就是一时一个样。碰上要是碰上这么一个烂女人,跟她比不了自私就跟比绝情,比不了绝情就跟她比多情,比不了多情那证明你在自作多情,因为她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你。
傅少棠真的是这一场较量中彻头彻尾的输家,输不起赢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她的堵住——她的心,藏着掖着,别把底注数个精光。
“经过这么一夜,难道你就不会对我有别的情感?”
颖芝放下刀叉,正儿八百地说:“哪一条法律哪一条法规写明上个床就得付出感情?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今儿我能跟上床,明儿我就能跟其他人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