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砚道:“齐子简已不再年少,那么君大人你呢?”
你是否还如当年一般无知?你说你做梦梦见年少时的单纯时光,梦见惨死的父母,便睡不着觉了。那么你是否知道,从齐国战败投降开始,齐子简便开始夜夜做梦,梦里都是长公主火烧齐国王宫时痛骂,姚姿跳入太渊池时绝望的眼神,齐国士兵堆积如山的尸骨,齐子籍送别时的决绝。
所谓国破家亡之痛,莫过于此了。他曾踏越血海深仇来爱他,只可惜,他爱得那个人永远只懂索取,不懂得付出。所以最终,齐子简所做的一切,便成了一场一厢情愿的笑话。
但其实说实话,颜砚从心底不赞同齐子简的那种爱情观,他从来不认为爱情是生命中的一切,甚至连最重要的事也算不上。爱情应该是生命中的调味剂,能将生命变得更加精彩,却不应该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君长歌似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换来的却是对方这么一句带着讽刺的话,心里既怒又痛,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我君长歌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对我?说喜欢我的人是你,说不喜欢我的人,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我是勾栏里的戏子不同,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惊怒之下,君长歌忘记压低自己的声音,他将话说完后,才猛然察觉到,自己是在大殿之中,此时大殿里不光有跟他同朝为官的秦国大臣,还有不少来自各国的使臣,更别说那些侍卫宫女太监了。
“歌声怎么突然停了?”坐在君长歌对面的沈疏站起身道,他端起酒杯,笑道,“久闻君大人是性情中人,为人洒脱,书画双绝。所谓酒后吐言真君子,来,让沈某敬你一杯!”
君长歌连忙从桌面上拿起酒杯,感激的看着沈疏:“是下官应该敬沈大人一杯才是。”
原本四周伸长脖子,打算等着看热闹的人,一见沈疏出来打圆场,都偃旗息鼓,默不作声了。
废话,君长歌和沈疏二人,一人是当今天子的近臣,与柴临有着某种不正当的关系,一人身居高位,是柴临手下的重臣,他们是吃饱了撑得,才会去得罪这两个人。
沈疏英雄救美完毕,对君长歌笑笑后,坐回自己的位置。
君长歌对着沈疏,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等对方看不见后,一张俏脸彻底冷了下来。他愤恨地看着坐在他上首的颜砚,眼里依恋、怨毒、悲伤等情绪不断转换着,最后定格成痛恨。
他真没想到,当初那个说愿意为他死的男人,现在变成了这样,不仅无视他,不关心他的死活,还这样刻意陷害他,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就为了让自己承认他喜欢他,齐子简不惜设下这么一个圈套,故意对他冷淡,让他在众人面前失态,从而失言说出他喜欢他齐子简,让他君长歌从此成为他齐子简一个人的。
君长歌实在是想不通,齐子简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他?他凭什么这样对待他?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还那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这样?在他陷入危险时,是那个他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的沈疏帮了他,而那个说会护着他的人在哪里?他在一边看热闹!
他从来没想过,齐子简的嫉妒心会这样的丑恶,丑恶到将他整个人都扭曲了。这样一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当年那个风清朗月的长平王世子。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君长歌很好的掩藏了心里的怨恨,举起酒杯,斟了一杯酒,装作若无其事的对颜砚道:“刚才是我失言,齐王赎罪。”
颜砚不清楚对方这回又打算使出什么招数,不过他一向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拿起酒杯,淡淡道:“君大人客气了。”
虽然从这句君大人君长歌不是第一次听说,但不知为何,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对方的一口一句君大人,落在君长歌的耳朵里,就多了讽刺的味道。
他道:“你如今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果真是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的样子。”
当真可笑!齐子简以往是什么样子,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跟看人脸色的半个阶下囚,能相比吗?以往齐子简是长平王世子,君长歌是流亡在外的秦国犯人;以往齐子简是长平王,君长歌是他手下的幕僚之一;以往齐子简是一国之君,君长歌是众多的臣子之一。
现在齐子简是秦国名义上册封的王爷,实质上的半个质子,君长歌是新帝宠臣,朝中新贵。
颜砚是真不知道,对方这句‘以往’,究竟是无意说出,还是在刻意挖讽。
“君大人,本王倒是不清楚,原来本王在你眼里,还曾高高在上过。”对方都欺到脸上来了,颜砚觉得,此时再不进行反击,他就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颜少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