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麒玉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宋礼卿的自尊撕开,体无完肤。
他寒窗十年,为的就是挣下一个功名,让自己和小爹摆脱被人指责的屈辱,他想当上朝廷命官,不是为了俸禄权利,仅仅是以此来护住自己的尊严。
然而这一层保护的盔甲,被君麒玉狠狠地凿穿了,直击命门。
“麒玉,你明明知道……我爹爹是遭人陷害,满门抄斩,才被迫流离到烟花柳巷,你明明知道,我从小就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你以前还维护……维护我的。”
宋礼卿以为君麒玉和那些人不同,可原来,最知道戳人心窝子的人,就是他,他知道自己的软肋,知道自己的痛楚,随口一句就能在上面插满利剑。
君麒玉眼皮跳了跳。
“你既然懂身不由己的滋味,胡奴儿就该被你骂贱奴吗?”
宋礼卿嘴唇嗫嚅,
“爷。”胡奴儿拉了拉君麒玉的衣袖幽幽啜泣道,“你别责怪太子妃,胡奴儿不委屈。”
“爷向来公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把这一巴掌还回去,爷就算扯平了。”君麒玉看着宋礼卿说。
胡奴儿瞪大了眼睛:“这……这不好吧?哪有奴才打主子的道理,这不合身份。”
“你在爷面前是奴儿,却不是别人的奴才,爷的奴儿轮不到谁来欺负,去!”
君麒玉义正词严下了令。
胡奴儿扭着身段走到宋礼卿面前。
宋礼卿双目失神,他的尊严被“娼妓之子”已经击溃了,
“皇太子妃,论姿色也好,地位也好,胡奴儿自愧不如,您又何必担心我抢了您的宠爱呢?殿下有的是精力,我不过是……替你分担一下劳累。”
话音落罢,胡奴儿奋力挥手打过去,力道之大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声脆响后,胡奴儿的手都疼得麻了一下。
“得罪了,太子妃。”胡奴儿揉了揉手。
宋礼卿侧着脸,良久不能回神,耳朵嗡嗡直响。
他闭着眼感觉天旋地转,十几个呼吸才缓过来。
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了血红的掌痕,印子上还有明显的刮痕,这是胡奴儿暗暗在掌掴之时,用上了指甲。
若是仔细看,胡奴儿的指甲缝中都残留着血迹。
宋礼卿这次没有掉泪,他的眼泪只为君麒玉而落,胡奴儿不配。
他张开布着血丝的眼睛,脸上没有了悲喜,只是清清冷冷,好似被打的不是自己。
君麒玉看他不哭了,心中莫名有种怪异的情绪。
他知道宋礼卿原本是最软弱的,极易落泪。是因为受了屈辱,所以用不哭来维持最后那点骄傲吗?
宋礼卿开口,声音哑哑的。
“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吗?”
“嗯?”
胡奴儿没想到他被打了,不是争辩不是谩骂,而是还在讨要那流苏穗子。
“你拿了他什么东西?”君麒玉问。
胡奴儿立即从袖子里把玉佩拿出来。
“爷,昨夜皇太子妃把这东西落在行乐斋了,我今日看到,正要送去您的院子,只是皇太子妃来得早一步,便劈头盖脸训斥我几句……”
君麒玉把玉佩拿在手里。
“还给我!”
宋礼卿忽然声音高昂起来,只是夹杂着嘶声,显得并没有气势。
君麒玉顿时被激出火气,宋礼卿居然敢冲他喊叫了?
“拿去!滚出爷的视线!今日去给父皇请安,我看你也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