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沁柳这话落在沈峦耳中,沈峦满目惊色,瞧着大女儿,一脸的不敢置信。
“怪为父这些年太过纵容你们,养的你们姐妹二人,个个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姐妹莫不是哪一日将为父逼死,才能安生!”沈峦怒气勃发,口中骂道。
病榻上的沈沁柳听的这话猛然抬眸看向沈峦。
逼死?
沈峦只会为他那所谓的忠君爱国而死,一旦生乱,他哪里会管她们姐妹的死活。
沈沁柳眸光黯淡,想到了侯府前世的惨状。
金陵城破那日,沈沁柳求了沈峦一遍又一遍,求他带着侯府众人离开。
可他竟为了那荒唐的殉国,自刎而亡。
倘若沈峦不是她的父亲,沈沁柳想,自己大抵会叹他一声硬气,可偏生他是她的父亲啊,是乱世之中宁安侯府满门女眷的依靠。
他一死了之,成全了他的身前身后名。
史书工笔,都写他是烈士,是忠臣。
谁记得他死后,宁安侯府的凄惨。
宁安侯就死在她和妹妹玲珑眼前,前世的那个时候,沈沁柳一直养在深闺,被他自刎而亡的场面,骇得昏了过去。
是有孕在身的玲珑,撑着虚弱的身子,为他收尸。
待沈沁柳醒来时,父亲自刎而亡,母亲趁她昏着意识不清,将妹妹拱手送给了鞑靼人。
沈沁柳如何能不怨她的一双父母。
她低垂眼帘,藏下眸中泪意。
喉头微带哽咽道:“父亲,女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不会让玲珑再和大邺皇室牵扯半分!”
话落,抬眸看向沈峦,话音隐带些恨意道:“父亲,女儿想问一问您,是您待太子,待皇室的忠心重要,还是玲珑的幸福重要?”
沈峦听了她这话,只觉她问的荒唐,回道:“这如何能相提并论!”
是啊,不能相提并论。
沈沁柳笑了,那笑容,很是凄凉:“父亲,女儿实话告诉您,乱世将起,您、我、玲珑、都是这金陵城无数可怜人中的一个。你忠君为主,女儿无法左右您的心思,也明白自己劝不动您,可玲珑,女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这些原本不该毁了她的事情害死!”
她这话字字肺腑,可沈峦却觉得,自己这个大女儿,约莫是病糊涂了。
“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你好生养病,玲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沈峦拂袖而去。
病榻上的沈沁柳,瞧着父亲远去的背影,眸中的泪再忍不住,一行行从眼眸淌过。
在沈沁柳心中,沈峦曾经是最好的父亲。
他会带着沈沁柳去猎场吹风,会牵着她的手,给她放风筝。在母亲总是一遍遍教着沈沁,应当有太子储妃的仪态,不能放肆不能于人前大笑,要懂事要和顺,要听话要识眼色,只有沈峦会同她说,小孩子嘛,开开心心最好。
沈沁柳也正是念着幼时沈峦待她的好,才在十二岁那年,替沈峦去了云州照料病着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