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明昭捏着拳头,漂亮的狐狸眼瞪得溜圆,往日软糯糯的漂亮小姑娘此刻竟带了些逼人的锋芒,让娄辛夷忍不住瑟缩。
“迟迟,你别吓唬她。”易子璟无奈地安抚小妹妹,他也是头一回见她发这么大的火气,又分神安慰娄辛夷,
“娄姑娘,这桩案子在你看来是王家逼迫,以致你家破人亡,但站在律法角度去衡量,王谦推你落水,当街抢人都没有对你进行实质性的伤害,他毕竟没有真的侵犯你,这种程度也只能判赔偿钱财了事,而你祖父的死是自杀,我重判了王谦没错,知府不喜欢严律改轻判也挑不出太大的问题,因为我们所能遵循的朝廷律法就是这样。”
“那我祖父岂不是白白枉死?朝廷为什么不能帮帮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呢?”娄辛夷哭得肝肠寸断。
“所以我一开始就问了你,有没有知府贪污受贿的证据,如果你有,我现在就能进宫面圣,可你没有,甚至事后知道王家行贿你也没去搜集罪证,王家固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就算告御状也要有凭有据,不然国家为何要有律法?这是最大限度维护每个人的公平正义的基石。”季亭麟负手站了起来,今日看来没什么收获了,便拱手告辞。
章程也只好跟着离开,建宁侯想去送客,任明昭就拉着易子恒,“父亲不必客气,两位大人不介意的,我和大哥去送送二位大人。”
季亭麟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任明昭只好小跑着跟上去,“季大人,今日多谢您了!”
季亭麟停下脚步扭头看她,表情有些沉,“今日这桩事我记下了,以后如有机会我会试着再查一查,”话锋一转,“你以后若有事可以直接送信给我。”找他可比章程有用多了!
任明昭如今对娄辛夷有几分不满,但她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季亭麟这么说了她就得承了这个人情!
“多谢季大人,只是此案目前没有证据,对大人来说也是多了一桩麻烦事。如有需要请吩咐,我虽是女子,但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季亭麟板着脸没有说话,章程正和易子恒啰啰嗦嗦说着话。任明昭看他脸色不大好,也不敢多嘴,只等着送客。
康伯领着几个小厮抬着红绸香烛等物进来,看见主家和客人都在,上前行礼后又指挥人手继续干活。
章程奇道:“年都过完了你家弄这么多红布香烛做什么?”
易子恒呵呵一笑,“二弟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等吏部的公文下来不知又要去哪里任差,祖母和母亲就想提前将他和迟迟的婚事给办了,也了了我家的一桩大事!”
章程装腔作势地恭喜任明昭,“哇,恭喜恭喜呀!到时候可得给我们送请帖?”
任明昭傲娇哼了一声,“你都找我要了我能不给吗?只是日子还没定下来,弄得急急忙忙的。””
易子璟终于安抚好了娄辛夷,疾步走来,远远地就拱手致歉,又感激了一番季亭麟和章程。
“不必谢,不过是还任姑娘一个人情。”季亭麟有些嫌弃易子璟,说话都不如对易子恒来得客气。可只有章程感觉地出来,不由看了他一眼,却像发现了什么隐秘的事情,闭紧了亟欲脱口而出的问题。
季亭麟和任明昭认真道了声“恭喜”,疾步离开了建宁侯府,章程丢下一句“婚礼我们肯定会来的!”急匆匆就去追人。
留下易家三兄妹,面面相觑。
易子璟有些愣,无奈的笑笑,“那位季大人好像有些讨厌我?”他自认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吧?
“估摸是今日心情不好?我往常就听说这位季大人见谁都冷冰冰的。”易子恒安慰弟弟。
任明昭也说不会,“我每次见到这位大人他都是目中无人的样子啊,请人帮忙都像在吩咐下人,阿璟哥哥别多想。”
易子璟被逗笑,甩开了心里的疑惑,应该是他有些敏感了。
季亭麟骑着马从平康坊出来,又一路行到了南城外的草场,这里是京都许多权贵子弟们跑马的场子,如今天气严寒,又值新年,连个人影都没有。
他骑着神俊非凡的紫电,在草场上放肆地奔驰。章程的坐骑只是普通的枣红马,可不敢跟季亭麟这匹御赐的神驹比,离得远远的避开紫电马蹄踩踏溅起的雪水。
等到章程都忍不住裹紧了厚氅,犹豫着要不回去吧,季亭麟收紧缰绳在他面前停下,玉白的俊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青。
“你怎么还不回去?”
章程气了个仰倒,是他多管闲事了!哼了一声勒转马头就要回城。不一会儿季亭麟又策马跟上来,章程就不开口说话,憋死这冰块脸。
“犹豫不决,懦弱,心软,少年探花不过如此。”季亭麟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所以多去地方历练几年,积攒经验,到时候在京都任职攒资历,以后应该是肱骨之臣的好苗子。”章程逆着夸。
“他与那娄氏女非亲非故,被哭着求两声就要拿仕途开玩笑帮人翻案,这也是做能臣的料?娄氏女蠢笨又天真,没凭没证就凭着一腔孤勇要告御状,以为谁都是易子璟,挤两滴眼泪就能让人心软吗?”季亭麟骂完这两个犹不解气,又气任明昭不争气,“还有任明昭,她未婚夫带了个陌生女子回家,住在家里不说还要拿自己的人脉关系帮人家走关系,我以为她是个伶俐的,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章程这下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了,他脸色古怪地看着季亭麟,“这事儿你若不想沾手甩开不管不就行了,任昭昭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季亭麟一时语塞,面色挣扎变幻了半晌,终于沉默下来,“你说的对,是我失态了。”
章程见他低沉也有点不是滋味,他小时候是皇子伴读,季亭麟身份特殊,皇帝待他比亲生儿子都好,一个学堂里念书大家关系平平,打架倒是不少有,后来一起在大理寺当值,他也真心钦佩季亭麟的能力,心里把他当至交好友,他知道季亭麟是怎样骄傲又得意地长这么大的,头一次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如此灰心丧气,可偏偏,那是个有婚约的,且人家两情相悦,他兄弟才是多余的外来人……
章程只好委婉劝他,“任昭昭在易家长大,易子璟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么?选夫君和当官又不一样,你觉得的缺点人家觉得是优点,善良有正义感也挺好的,真要是个铁石心肠薄情寡义的儿郎,女儿家也不敢嫁啊!”
季亭麟越听越觉得章程应该是知道了他心里那点隐秘的想法,眼神渐渐带了冷酷的威胁之意,大有你敢把这事说出去就等着完蛋的意思。章程气啊,我掏心掏肺对你,你竟然威胁我!
“你现在这个无情无义凶神恶煞的样子才不讨姑娘喜欢呢!”
季亭麟狠狠瞪了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两人又沉默了一路,快到城门口时,季亭麟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告诉自己:“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她喜欢谁都与我无关,我季亭麟可不是那种会为儿女情长而英雄气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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