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富贵虽然嘴硬,但还是下意识地朝自家门口瞅了瞅。
他媳妇还真拿着笤帚出来,备着扫门口的地,老远对兴国喊:“大兄弟几时回来的?”
兴国应了声,再回头,石富贵早跑得没影了。
回到家,小宝就站在凳上,趴到桌子边,在他爸旅行包里翻啊找呀。小霞站在桌子边,垫着脚尖,眼睛齐着桌沿,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直转,两只大眼睛一闪一闪,充满期待。一袋又一袋零食被翻出来,什么菩豆、云片糕、茶饼、洋糖果之类的,零零总总有七、八包之多。两个小娃娃拿起这个闻闻,又拿起那包闻闻,心里实难取舍要吃哪一个。恨不得全打开来,每一样都尝一回才好。商议来商议去,决定还是先吃菩豆,因为它五颜六色,看上去就好吃。
陈岚下班就急忙忙地往家赶,本以为中午能看见丈夫,谁知没见上。也不晓得又出什么变故,心里是火急火燎的。一进院门,见兴国在生煤炉子,顿时高兴起来。放下车问:“不是上午的车吗,怎么中午没回来?”
“车晚点。”兴国见没人,搓了搓黑乎乎的手,偷偷在陈岚脸上亲一口,悄声问:“是不是很想我?”
陈岚脸如赤霞,小声嗔怪:“要死啊,也不怕给人看见。双手都是煤,还不快冼洗。”见院门紧闭,四周静悄悄的连老母鸡都懒得咯一声,也垫起脚尖,在兴国脸上“啧”地香一口。
小宝晃着一大袋菩豆,站在房门口嚷嚷:“爸,我要吃这个。”
陈岚的心突突乱蹦,估计小宝没看见才平复下来,没好气地叫道:“待会儿就要吃饭,留着以后再吃!”
随即又看见霞从儿子身后冒出来,又改口说:“霞也在啊,你们俩分着吃。”
刘霞甜甜地叫声阿姨,陈岚边应边从厨房里拿出碗来,拆开菩豆的包装,倒上一碗,将剩下的扎好放在桌上。小宝拿着菩豆和霞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铺开作业本,分好豆子,边做作业边时不时嚼上一颗。
大人们陆陆续续下班,先是赵奶奶,一回来就忙着捡鸡蛋,喂鸡。接着是赵爷爷和王援朝,菩豆对王援朝来说,诱惑力也挺大。他趴在桌子边,装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故意舔着嘴唇,还咽下一口口水。于是小宝给他一颗,进嘴后没啦。小霞又给他一颗,又没啦。小宝大叫:“你吃的太快,要这样,含在嘴里用舌头舔,慢慢让它化,最后再咽下去……”
“小器鬼,”援朝敲下小宝脑壳:“才吃你一颗,就嫌叔吃得快。”
小霞又拿出一颗来:“我再给你一颗。”
“还是小霞好。”
陈岚把井底下的肉和猪肝吊上来,对援朝道:“你逗他们干什么,屋里桌上还有,想吃自己抓去。”
援朝进屋抓了一把,见他哥正坐在桌前往小本子上记帐,面前还摞着一块、两块、伍块和拾块的票子。见到钱,他就心里一动,不怀好意地踱到兴国面前:“哥,算账啊。”
“嗯。”兴国继续在本子上加加减减。
“哥,”援朝往口中扔进一颗菩豆:“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赵兴国正有两块陆毛三分钱的帐凑不拢,绞尽脑汁回想出差以来的每一笔花销。看到援朝,突然想起下午修车的钱,呵呵直笑:“我说这钱会用在哪里,原来在这。”
合上本子,望着援朝:“什么事?快说。凡是你要商量的准没好事。”
“瞧你说的,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砸破玻璃,踢坏门的小孩啊。”援朝又往嘴里扔颗菩豆,跟做贼一样瞅瞅门口,小声说:“早上爸说妈管钱管的太死,连请老战友下顿馆子都莫法。找我要,可我哪有啊,就说你找哥借吧。爸说,要是给嫂子知道,他那张老脸没地方搁,叫我来借。”
“我要是借了,”赵兴国嘿嘿直笑,把桌上钱夹进本子中:“只怕这脸要给你嫂子搁在地上。”
“就借十块钱。哥,你不会一点私房钱都没有吧?”
“哪来的私房钱?每月工资你嫂子都一清二楚,该用的,该出的,都是她张罗,我要私房钱也没用啊。”兴国顿了顿,又道:“我怎么嗅出有阴谋的味道,真的是爸要钱,还是你犯了什么事?”
“我都这么大人,还能犯什么事。哥,你别老从门缝里瞧人。”
“难说,我那车子是你弄的吧,化去我两块陆毛三分。看在你零用钱也不多的份上,你就出一半吧。回头我跟妈说,从你下个月零花钱里扣。”
“别介啊,”钱没要到还出两个,援朝急道:“我手头上正紧,再扣点,还让人活不。”